第 45 章 第 45 章
窗外亮如白昼，室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还是一派热闹景象。
监察司日常加班加点搞工作，不过今天还算是有些不一样，平时加班，那是工作，现在加班，一半是玩乐，一半是聚会。虽然也是要工作，但就像学校里寄宿制连着上两个星期中间周末晚上的初一初二，或是看电影，或是看闲书，或是写作业，或是补课文，总而言之，不必像往日上课那样紧张积极，这是一段放松的时间。
有一间会议室里，坐着四个人，还穿着监察司的制服，只是开了两个扣子，扯了扯领子，随便戴着帽子，连外出的运动鞋都换成了拖鞋，从开了一条缝的门往外看，大多数也是他们这样，休闲穿着的大老爷们。
有些同样休闲的女同事比他们好点，好歹脚上不是拖鞋，面上还有点妆容，衣服饰品的小心机，看起来光彩照人，似乎下班之后就要出门找朋友好好玩一场才睡觉。
“天地同光，难得一见啊。”
坐在上首的组长望了一眼窗外，流露出一丝笑意。
坐在下方的三个人看了看，各坐各的，几乎要变成一滩泥浆，眨巴着眼睛问：“组长啊，虽然难得一见，也用不着这么感慨吧？”
他们都累得不行，别说是没有适应完全的半新人，就算是已经适应了高强度工作之后成为老熟人的组长，哪怕拿到外面去比一比，社畜都比不过他起早贪黑干得多，该觉得累了，还是会累，只是稍微压一压，不在大家面前摆出来，身体要是出问题，一样去医院躺床。火山文学
监察司的工作还比别的更危险更复杂更招人恨。
新人变成老人，中途干不下去走了的有，干下去了死了的有，干着干着伤了的换位置的也有，或是调走，或是伤病，或是失职，或是接受检查……留下来的人几乎用不着两只手都能数出来。
组长就快到那个阶段了。
他听了问题，不像其他时候那么两三句总结似的解释：“你们年纪还轻，不知道。”
“这里有个故事。在一千年以前，我们新人类就完全发展进步出自己的一套体系领域了，旧人类被完全淘汰，据说，公元前九千八百一十二年，最后一个旧人类死亡，新人类迎来了新纪元。”
“我知道，历史课讲过，现在正好是新纪元一千年吧。”
“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吧？”
组长笑着摇头，叹道：“小孩子就是没有耐心哦。”
三个人都喊道：“组长！”
一时间场面颇有些像是雏鸟呼唤家长，三人都用嗷嗷待哺的眼神看着组长。
“好吧。
后五百年，新人类学习进步，分成了十等。这个从前也有先例，《左传》昭公七年：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马有圉，牛有牧，以待百事。”
“组长啊，这个也是历史书有的呀。”
“不要急，我慢慢说，今晚不是还早吗？至少也要等明天晚上过了，卫道才会回来。”
“行叭。”
三个组员换了换坐姿，等着听故事。
组长清了清嗓子，似乎终于要进入正题：“所以，新人类也分成了十等。”
“台也太苦了，岂不是一直在底下被人压着？”
“不然，不然，自有比台更卑微弱小的妻子，比如那些罪人，又比如那些废物。”
“哦，原来如此。后来呢？”
“后来，上等人都飞升了……”
这话没说完，底下的三个人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一阵哈哈哈的笑声传出去，几乎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正在开笑话会，路过的人偷偷看了一眼，没发现好看的，又走了。
组长有点黑脸，等他们笑完了，哼了一声：“你们听不听？”
“听听听！”
三个人一起喊。
组长将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打量了一阵，还是脾气很好的继续讲道：“上等人，也就是前五等，下等人，则是后五等，这后五等，就是我们的祖先，那前五等就是天上人的先祖了。
最初，新人类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后来时间久了，生活的分歧越来越大了，人们不得不分开，这也是经过决议后的结论。
要分开，不能只是划分等级而已，还得作出实际行动，天上人就想办法，不知道哪一天，忽然得到灵感，学着神话故事，造出一座天地间最高的山来，取了个名，叫——诺亚。
据说，有个神话故事里，大洪水时期救命的东西就叫诺亚方舟，他们就是照着那个取名的。”
底下三个同组成员像老师上课开小差的同学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个好像没有学过。”
“我不记得了。”
“我也……”
砰！
组长敲了敲桌子。组员变成了乖巧的鹌鹑。
“什么山最高？自然是天上的山，不沾地，不靠云，不见踪影，永不落下。
这座山被给予了最美好的寓意，只说是山，又有些不上台面似的，便改称呼为上等城。
每十年出现一次，向分离在下的同伴带来祝福和光明，这种出现在人前的活动则被称呼为天地同光，一般希望是：天上地下的新人类都拥有共同的光明未来。
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了一项彻夜不眠的活动，为了庆祝和欢乐，这一天通常是灯火通明的，以此上下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美好的气氛和背景，让大家都开心开心，大多数成年人工作单位都会在这一天放假，学生儿童之类就不上学，要是像我们这样，不能放假不好放假的工作，在职人员一般是可以放松放松的，就像现在这样，工作还是要工作的，只不着急。
一般来天地同光的日子，就是出事，也要等到第二天才闹出来，好歹压一压，比新年还紧张。
对了，这一天，监察司是要发福利的，送……一个不锈钢的带过滤网的杯子。”
组长点了点头，露出笑意。
组员啊了一声，露出一个模子出来似的失望：“水杯要来多没意思啊！”
组长切了一声：“你们不要算了，我这就打报告上去说不要了。”
“别！别！”
组员们又开始伸出尔康手劝起来。
“要还是要的嘛。”
“不要白不要嘛。”
“就是就是。”
三个组员一起点头，望着组长，露出了松鼠抱松子的眼神看着他。
组长也不算生气，笑骂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
组员又嘻嘻哈哈倒在一起，试图蒙混过关。
组长看了一眼窗外，收回目光，坐正了些，拍了拍桌面：“笑够了啊？该谈点正事儿了。”
组员也坐正了，各自分开，齐齐抬头看向组长：“我们准备好了！”
“下次还是不要搞得这么隆重吧。我们这里不是让你上战场，社会和平得很，少来打鸡血，影响市容市貌的。听见没有？”
组长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说了两句。
组员点头。
组长叹气：“卫道这个情况，其实不管是让他去死，还是送他去节目组赎罪，按照我们的规定和条例，都是可行的。那，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究竟是让他去死，还是去赎罪？”
“既然都可以，我们当然还是听您的，您是组长嘛。”
“我没什么意见，反正都可以。”
“我的想法……卫道已经被这么多人统一指认了……彭浪的亲属那边一直抓着不放，只要抓出来一个人，他们是很乐意接受的，应该不会有异议，即使是有不同意见，最后处理的人还是我们……
卫道那样的人，不管他杀了没有，要他去死，比让他赎罪更容易，否则可能出意外，我们都知道他不正常，要是他进了节目组还是不正常，甚至发了疯了，比现在更不正常些，闹大了事情，弄坏了节目，我们是难辞其咎的。
可是，只让他去死，活不过来的话，彭浪的家属可能还得去他骨灰粉里踩几脚和粪堆，大家都是看见过的，当初哭天抢地，死去活来，一个姐姐泣不成声，一个哥哥恨不得把我们这里也砸了，一个几十岁的娘坐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一个爹就会抽大烟，熏得好像着了火。他们都是说清楚了，要人，要钱，要命，还要个结果。
不管是谁的。
反正，卫道的社会关系也简单，那些男男女女，同事朋友都不亲近，好像也没有亲属。这不是天生给我们的好苗子么？他要是愿意，其实我们可以让他加入，换个身份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
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大家都不介意……”
第三个组员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望着上方的组长，止住了话头，他好像说得多了，不知道组长怎么想，有点忐忑。
组长笑了笑，带着不明显的安抚意味：“畅所欲言嘛，说出来总比一个字没有好。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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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察司日常加班加点搞工作，不过今天还算是有些不一样，平时加班，那是工作，现在加班，一半是玩乐，一半是聚会。虽然也是要工作，但就像学校里寄宿制连着上两个星期中间周末晚上的初一初二，或是看电影，或是看闲书，或是写作业，或是补课文，总而言之，不必像往日上课那样紧张积极，这是一段放松的时间。
有一间会议室里，坐着四个人，还穿着监察司的制服，只是开了两个扣子，扯了扯领子，随便戴着帽子，连外出的运动鞋都换成了拖鞋，从开了一条缝的门往外看，大多数也是他们这样，休闲穿着的大老爷们。
有些同样休闲的女同事比他们好点，好歹脚上不是拖鞋，面上还有点妆容，衣服饰品的小心机，看起来光彩照人，似乎下班之后就要出门找朋友好好玩一场才睡觉。
“天地同光，难得一见啊。”
坐在上首的组长望了一眼窗外，流露出一丝笑意。
坐在下方的三个人看了看，各坐各的，几乎要变成一滩泥浆，眨巴着眼睛问：“组长啊，虽然难得一见，也用不着这么感慨吧？”
他们都累得不行，别说是没有适应完全的半新人，就算是已经适应了高强度工作之后成为老熟人的组长，哪怕拿到外面去比一比，社畜都比不过他起早贪黑干得多，该觉得累了，还是会累，只是稍微压一压，不在大家面前摆出来，身体要是出问题，一样去医院躺床。火山文学
监察司的工作还比别的更危险更复杂更招人恨。
新人变成老人，中途干不下去走了的有，干下去了死了的有，干着干着伤了的换位置的也有，或是调走，或是伤病，或是失职，或是接受检查……留下来的人几乎用不着两只手都能数出来。
组长就快到那个阶段了。
他听了问题，不像其他时候那么两三句总结似的解释：“你们年纪还轻，不知道。”
“这里有个故事。在一千年以前，我们新人类就完全发展进步出自己的一套体系领域了，旧人类被完全淘汰，据说，公元前九千八百一十二年，最后一个旧人类死亡，新人类迎来了新纪元。”
“我知道，历史课讲过，现在正好是新纪元一千年吧。”
“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吧？”
组长笑着摇头，叹道：“小孩子就是没有耐心哦。”
三个人都喊道：“组长！”
一时间场面颇有些像是雏鸟呼唤家长，三人都用嗷嗷待哺的眼神看着组长。
“好吧。
后五百年，新人类学习进步，分成了十等。这个从前也有先例，《左传》昭公七年：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马有圉，牛有牧，以待百事。”
“组长啊，这个也是历史书有的呀。”
“不要急，我慢慢说，今晚不是还早吗？至少也要等明天晚上过了，卫道才会回来。”
“行叭。”
三个组员换了换坐姿，等着听故事。
组长清了清嗓子，似乎终于要进入正题：“所以，新人类也分成了十等。”
“台也太苦了，岂不是一直在底下被人压着？”
“不然，不然，自有比台更卑微弱小的妻子，比如那些罪人，又比如那些废物。”
“哦，原来如此。后来呢？”
“后来，上等人都飞升了……”
这话没说完，底下的三个人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一阵哈哈哈的笑声传出去，几乎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正在开笑话会，路过的人偷偷看了一眼，没发现好看的，又走了。
组长有点黑脸，等他们笑完了，哼了一声：“你们听不听？”
“听听听！”
三个人一起喊。
组长将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打量了一阵，还是脾气很好的继续讲道：“上等人，也就是前五等，下等人，则是后五等，这后五等，就是我们的祖先，那前五等就是天上人的先祖了。
最初，新人类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后来时间久了，生活的分歧越来越大了，人们不得不分开，这也是经过决议后的结论。
要分开，不能只是划分等级而已，还得作出实际行动，天上人就想办法，不知道哪一天，忽然得到灵感，学着神话故事，造出一座天地间最高的山来，取了个名，叫——诺亚。
据说，有个神话故事里，大洪水时期救命的东西就叫诺亚方舟，他们就是照着那个取名的。”
底下三个同组成员像老师上课开小差的同学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个好像没有学过。”
“我不记得了。”
“我也……”
砰！
组长敲了敲桌子。组员变成了乖巧的鹌鹑。
“什么山最高？自然是天上的山，不沾地，不靠云，不见踪影，永不落下。
这座山被给予了最美好的寓意，只说是山，又有些不上台面似的，便改称呼为上等城。
每十年出现一次，向分离在下的同伴带来祝福和光明，这种出现在人前的活动则被称呼为天地同光，一般希望是：天上地下的新人类都拥有共同的光明未来。
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了一项彻夜不眠的活动，为了庆祝和欢乐，这一天通常是灯火通明的，以此上下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美好的气氛和背景，让大家都开心开心，大多数成年人工作单位都会在这一天放假，学生儿童之类就不上学，要是像我们这样，不能放假不好放假的工作，在职人员一般是可以放松放松的，就像现在这样，工作还是要工作的，只不着急。
一般来天地同光的日子，就是出事，也要等到第二天才闹出来，好歹压一压，比新年还紧张。
对了，这一天，监察司是要发福利的，送……一个不锈钢的带过滤网的杯子。”
组长点了点头，露出笑意。
组员啊了一声，露出一个模子出来似的失望：“水杯要来多没意思啊！”
组长切了一声：“你们不要算了，我这就打报告上去说不要了。”
“别！别！”
组员们又开始伸出尔康手劝起来。
“要还是要的嘛。”
“不要白不要嘛。”
“就是就是。”
三个组员一起点头，望着组长，露出了松鼠抱松子的眼神看着他。
组长也不算生气，笑骂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
组员又嘻嘻哈哈倒在一起，试图蒙混过关。
组长看了一眼窗外，收回目光，坐正了些，拍了拍桌面：“笑够了啊？该谈点正事儿了。”
组员也坐正了，各自分开，齐齐抬头看向组长：“我们准备好了！”
“下次还是不要搞得这么隆重吧。我们这里不是让你上战场，社会和平得很，少来打鸡血，影响市容市貌的。听见没有？”
组长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说了两句。
组员点头。
组长叹气：“卫道这个情况，其实不管是让他去死，还是送他去节目组赎罪，按照我们的规定和条例，都是可行的。那，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究竟是让他去死，还是去赎罪？”
“既然都可以，我们当然还是听您的，您是组长嘛。”
“我没什么意见，反正都可以。”
“我的想法……卫道已经被这么多人统一指认了……彭浪的亲属那边一直抓着不放，只要抓出来一个人，他们是很乐意接受的，应该不会有异议，即使是有不同意见，最后处理的人还是我们……
卫道那样的人，不管他杀了没有，要他去死，比让他赎罪更容易，否则可能出意外，我们都知道他不正常，要是他进了节目组还是不正常，甚至发了疯了，比现在更不正常些，闹大了事情，弄坏了节目，我们是难辞其咎的。
可是，只让他去死，活不过来的话，彭浪的家属可能还得去他骨灰粉里踩几脚和粪堆，大家都是看见过的，当初哭天抢地，死去活来，一个姐姐泣不成声，一个哥哥恨不得把我们这里也砸了，一个几十岁的娘坐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一个爹就会抽大烟，熏得好像着了火。他们都是说清楚了，要人，要钱，要命，还要个结果。
不管是谁的。
反正，卫道的社会关系也简单，那些男男女女，同事朋友都不亲近，好像也没有亲属。这不是天生给我们的好苗子么？他要是愿意，其实我们可以让他加入，换个身份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
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大家都不介意……”
第三个组员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望着上方的组长，止住了话头，他好像说得多了，不知道组长怎么想，有点忐忑。
组长笑了笑，带着不明显的安抚意味：“畅所欲言嘛，说出来总比一个字没有好。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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