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第 72 章
有人又来敲门了。
叩叩叩。
卫道眨巴着眼睛，水鬼似的站在床尾，一身都在往下滴水，地板已经积蓄一汪湿漉漉，没油机器卡了似的转头去看门，喉咙有点不舒服，莫名觉得自己听见了脖子的骨头在咔咔咔作响。
艰难吞咽了一下，他试着发出声音，发现应该可以糊弄过去以后，连忙大声道：“什么事？”
然而他有些过于着急了，他的嗓子是真不好了，小声的时候还不怎么听得出来，好了，他怕门外的人听不见他的回答就要开门进来了，声音一放大就暴露出不对劲，幸好，要是不仔细听也就是觉得他似乎有点不耐烦。
“哦，我是鲁务本，昨天晚上大家都出去吃饭了，我提前给你煮了粥，不知道你吃了饭没有？”
鲁务本站在门外，礼貌地和门板保持了一段距离，她知道卫道不想别人过于接近他的生活，换句话说，卫道是不喜欢别人过于热情和主动探究他的秘密的。
所以，鲁务本一直都很尊重他的表现之一就是不违背他的意愿，在他本身没有危险的前提下。
这也是卫道在这个屋子里最喜欢鲁务本的原因之一。
鲁务本也不是没有听出不对，只是卫道常年累月生病，稍微久一点不说话，或者简单感冒一下，嗓音都会有所变化，有时候就是睡了一觉起来就说话，声音也会听起来怪怪的，卫道又是那个性子，不好多问，万一把人弄生气了就不好了，没生气也要气出病来，不好。
她就没有问。
卫道心里十分庆幸了，虽然她也能听出声音是谁的，但是鲁务本能说清楚，他还是难得松了一口气，要是换个人来，事情一定不会顺利舒心，真是天助我也。
声音的问题就不太重要了。
卫道回答道：“就吃，你们要出去？”
他猜这屋子里的人都要出去吃一顿。
要不然没必要专门敲他的门。
一般情况，他都不出门，也没有钱，就是点外卖也不是他动手，那种白嫖的快乐——过于美妙，他有点无法自拔了。家里人就都没有再给他钱，反正他也用不上，他们给他留着，还好过给他自己乱用钱。
鲁务本因此经常给他点外卖，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另一部分也有卫道确实很喜欢外卖和她没多少时间慢慢打磨厨艺的原因。
钱的问题倒还是次要。
反正家里也不是那么穷，不至于缺钱到吃不起几顿饭，虽然外卖比自己家的饭贵一点，卫道有时候还不止吃饭，一时兴起的时候，鲁务本还能多点几顿下午茶，更费钱了，这些伙食费确实是一项不可忽视的支出，但鲁务本一个就能赚回来更多的货币，用不着抠抠搜搜。
卫道就不跟她客气了，姐弟两个关系由此越发好起来，也不必赘述。
鲁务本在门外说：“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今天算是父母亲的结婚纪念日，他们俩想一起出去玩几天，让我照顾你，可是我今天也有事，之前马爱爱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毕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闹得太僵，她给父母的印象有点差劲，想让我说好话，我想拒绝也不合适，所以答应了。
她提起来的时候没有说究竟是哪一天请我去吃饭，我答应的时候也没想到这样也能正好撞上。现在邀请也答应了，要推辞也来不及了，父母的纪念日也不能不去，家里就空了，只剩你一个。本来父亲还打算找个临时保姆照顾你，时间太紧，母亲又不同意，我想，你也不会喜欢家里有别人来，劝了一句，父亲就放弃了。”
卫道谢天谢地：“那可真是太好了！幸好没有找保姆来，要是来了陌生人，还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我简直要死。不出去算了，你们放心，几天不吃饭也不会饿死，家里该有的设备都有，喝水也能等你们回来的。”
鲁务本失笑嗔道：“你说什么话？我们是这个意思？要是出去就让你饿着等，还不如不出去了！”
卫道连忙道：“不是不是，还是出去的好，你们跟我又不一样，又有朋友又有事情，不能叫我一个人拖累了，我不是说这个让你不出去的，不是都约好了？还是守信为上，我随口一说而已。”
鲁务本在门外低声笑道：“我知道，但是你说的未必不是真心话，等我们一出去，你别说记得吃饭，就是喝水只怕也忙得忘了。你也太忙了些，我们整日里奔波，居然还比不过你去，这给谁说理？”
这话是开玩笑。
卫道说着说着就抽了椅子坐下来，也不顾换衣服了，也不顾打扫地板，也不记得不弄脏房间更多东西的想法了，一身都发热，软绵绵的，下巴放在椅子背那一条杠上，一边笑，一边拍桌子：“哈哈哈！”
一个隐约的女声道：“时间快到了，还不走吗？我请了好多朋友，不好迟到的。”
声音很低，似乎有些哀怨之意，莫名让卫道浑身一凉，打了个哆嗦，仿佛过了电一般，觉得自己脑子里啪地脆响了一声。
鲁务本的声音再响起来果然语速快了些：“你好好在家里待着，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那早点回来！”
卫道扬声道。
鲁务本的声音已经远了，依稀听得出应了一声，然后是开门声，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人都走了。
听鲁务本这么说，卫道寻思着，这会儿门外应该没有人了。
他就打开门出去，果然没有人，慢慢踱步想下楼，然后刚走了一个台阶，两腿都软，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下去，幸好抓住了栏杆，又觉得手疼，收回来吹了吹，蹲下身按了按地板，又觉得头晕，干脆坐了下来，这个台阶还挺合适，坐在这里，往下一看，客厅一览无余。
颇有些宽敞空旷的幽静意味。卫道就喜欢这个调调。突然觉得，这个屋子也不是那么讨厌。
讨厌的时候就像牢狱，困着他出不去，但凡脚踏实地都是漫无目的在狭小的囚牢里等死。
那种时候，连呼吸都是一股子恶心，恨不得立刻点火烧了，又或者锁好门窗放血，要是能恶心死自己，还算好事。
这个时候，一切都敞亮起来，不再像个牢狱了，他坐在这里，也不像是井底之蛙，好极了。
可能是没有人的时候，不止空气清新起来，而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对于卫道来说。
他想。
看东西都越来越晕了。
喘不过气。
这不太行，要是身体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站都站不起来。本来他都出去了，心想，起都起来了，不如去厨房吃点东西再回去睡觉或者去底下试试能不能突破，然而望了一眼那厨房门口到楼梯之间的距离，一时望而生畏，还是算了。
先回去睡一觉。从房间门口到楼梯这个位置，可比到厨房去近得多。应该也容易得多。
他就又转过身慢慢回到房间里，拖了这么久，也不换一身衣服，锁好门，躺倒在床上，被子也没力气盖上，眯着眼睛就睡着了，宿夜未眠的疲惫和皮肤以下、心头以内的热，混合在一起，慢慢透出来，身体实在不能用了，他睡得很沉。
他睡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多久，醒了一回，昏昏沉沉的还觉得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转个头又睡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了又响，不知是太远了还是太难听了，卫道一点没觉得自己听见，十分自然地拖着被子盖在头上，捂住了耳朵，换了一个睡姿，没过一会，再次睡着了，只是皱着眉头，不太安稳。
叩叩叩……有人在敲门，不是卫道房间的门。
嘭嘭嘭！越来越大声了，简直像隔离有人搞拆迁。
卫道还是没醒，皱了皱眉，缩成一团，翻了个身，吧嗒一下，掉在床边，又滚了一下，钻进了自己的床底，这里黑黝黝的，又窄又矮，还算干净，卫道觉得自己的睡眠环境不那么吵闹了，反而安心许多，裹着被子往墙头上撞，他睡觉一向是这样，总要找个稳定的东西靠着，免得翻身到惊醒起来，大多是靠着墙，或者床头，这些都是硬的东西，不容易坏。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在睡梦之中，然而一下被裹着的被子热了一回，出了一身汗，在墙头上蹭了蹭头发，一身又湿又脏又乱，喉咙里发痒，不由得咳嗽起来，然而咳嗽一时半刻又不管用，额头发胀，喉头发疼，嗓子里又腥又甜，更使劲咳嗽了一阵，难受得几乎不能呼吸。
“咳咳咳！咳咳咳——”
在床底下翻来覆去，他一下咳嗽得上不来气，皱着眉头，止住了声音，一头撞在床底的墙上，终于晕过去了。
与此同时，大门轰的一声被人破开了。
门外人鱼贯而入，穿着统一制服，腰间仪器是同样统一的黑色，闪着绿豆大小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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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卫道眨巴着眼睛，水鬼似的站在床尾，一身都在往下滴水，地板已经积蓄一汪湿漉漉，没油机器卡了似的转头去看门，喉咙有点不舒服，莫名觉得自己听见了脖子的骨头在咔咔咔作响。
艰难吞咽了一下，他试着发出声音，发现应该可以糊弄过去以后，连忙大声道：“什么事？”
然而他有些过于着急了，他的嗓子是真不好了，小声的时候还不怎么听得出来，好了，他怕门外的人听不见他的回答就要开门进来了，声音一放大就暴露出不对劲，幸好，要是不仔细听也就是觉得他似乎有点不耐烦。
“哦，我是鲁务本，昨天晚上大家都出去吃饭了，我提前给你煮了粥，不知道你吃了饭没有？”
鲁务本站在门外，礼貌地和门板保持了一段距离，她知道卫道不想别人过于接近他的生活，换句话说，卫道是不喜欢别人过于热情和主动探究他的秘密的。
所以，鲁务本一直都很尊重他的表现之一就是不违背他的意愿，在他本身没有危险的前提下。
这也是卫道在这个屋子里最喜欢鲁务本的原因之一。
鲁务本也不是没有听出不对，只是卫道常年累月生病，稍微久一点不说话，或者简单感冒一下，嗓音都会有所变化，有时候就是睡了一觉起来就说话，声音也会听起来怪怪的，卫道又是那个性子，不好多问，万一把人弄生气了就不好了，没生气也要气出病来，不好。
她就没有问。
卫道心里十分庆幸了，虽然她也能听出声音是谁的，但是鲁务本能说清楚，他还是难得松了一口气，要是换个人来，事情一定不会顺利舒心，真是天助我也。
声音的问题就不太重要了。
卫道回答道：“就吃，你们要出去？”
他猜这屋子里的人都要出去吃一顿。
要不然没必要专门敲他的门。
一般情况，他都不出门，也没有钱，就是点外卖也不是他动手，那种白嫖的快乐——过于美妙，他有点无法自拔了。家里人就都没有再给他钱，反正他也用不上，他们给他留着，还好过给他自己乱用钱。
鲁务本因此经常给他点外卖，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另一部分也有卫道确实很喜欢外卖和她没多少时间慢慢打磨厨艺的原因。
钱的问题倒还是次要。
反正家里也不是那么穷，不至于缺钱到吃不起几顿饭，虽然外卖比自己家的饭贵一点，卫道有时候还不止吃饭，一时兴起的时候，鲁务本还能多点几顿下午茶，更费钱了，这些伙食费确实是一项不可忽视的支出，但鲁务本一个就能赚回来更多的货币，用不着抠抠搜搜。
卫道就不跟她客气了，姐弟两个关系由此越发好起来，也不必赘述。
鲁务本在门外说：“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今天算是父母亲的结婚纪念日，他们俩想一起出去玩几天，让我照顾你，可是我今天也有事，之前马爱爱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毕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闹得太僵，她给父母的印象有点差劲，想让我说好话，我想拒绝也不合适，所以答应了。
她提起来的时候没有说究竟是哪一天请我去吃饭，我答应的时候也没想到这样也能正好撞上。现在邀请也答应了，要推辞也来不及了，父母的纪念日也不能不去，家里就空了，只剩你一个。本来父亲还打算找个临时保姆照顾你，时间太紧，母亲又不同意，我想，你也不会喜欢家里有别人来，劝了一句，父亲就放弃了。”
卫道谢天谢地：“那可真是太好了！幸好没有找保姆来，要是来了陌生人，还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我简直要死。不出去算了，你们放心，几天不吃饭也不会饿死，家里该有的设备都有，喝水也能等你们回来的。”
鲁务本失笑嗔道：“你说什么话？我们是这个意思？要是出去就让你饿着等，还不如不出去了！”
卫道连忙道：“不是不是，还是出去的好，你们跟我又不一样，又有朋友又有事情，不能叫我一个人拖累了，我不是说这个让你不出去的，不是都约好了？还是守信为上，我随口一说而已。”
鲁务本在门外低声笑道：“我知道，但是你说的未必不是真心话，等我们一出去，你别说记得吃饭，就是喝水只怕也忙得忘了。你也太忙了些，我们整日里奔波，居然还比不过你去，这给谁说理？”
这话是开玩笑。
卫道说着说着就抽了椅子坐下来，也不顾换衣服了，也不顾打扫地板，也不记得不弄脏房间更多东西的想法了，一身都发热，软绵绵的，下巴放在椅子背那一条杠上，一边笑，一边拍桌子：“哈哈哈！”
一个隐约的女声道：“时间快到了，还不走吗？我请了好多朋友，不好迟到的。”
声音很低，似乎有些哀怨之意，莫名让卫道浑身一凉，打了个哆嗦，仿佛过了电一般，觉得自己脑子里啪地脆响了一声。
鲁务本的声音再响起来果然语速快了些：“你好好在家里待着，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那早点回来！”
卫道扬声道。
鲁务本的声音已经远了，依稀听得出应了一声，然后是开门声，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人都走了。
听鲁务本这么说，卫道寻思着，这会儿门外应该没有人了。
他就打开门出去，果然没有人，慢慢踱步想下楼，然后刚走了一个台阶，两腿都软，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下去，幸好抓住了栏杆，又觉得手疼，收回来吹了吹，蹲下身按了按地板，又觉得头晕，干脆坐了下来，这个台阶还挺合适，坐在这里，往下一看，客厅一览无余。
颇有些宽敞空旷的幽静意味。卫道就喜欢这个调调。突然觉得，这个屋子也不是那么讨厌。
讨厌的时候就像牢狱，困着他出不去，但凡脚踏实地都是漫无目的在狭小的囚牢里等死。
那种时候，连呼吸都是一股子恶心，恨不得立刻点火烧了，又或者锁好门窗放血，要是能恶心死自己，还算好事。
这个时候，一切都敞亮起来，不再像个牢狱了，他坐在这里，也不像是井底之蛙，好极了。
可能是没有人的时候，不止空气清新起来，而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对于卫道来说。
他想。
看东西都越来越晕了。
喘不过气。
这不太行，要是身体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站都站不起来。本来他都出去了，心想，起都起来了，不如去厨房吃点东西再回去睡觉或者去底下试试能不能突破，然而望了一眼那厨房门口到楼梯之间的距离，一时望而生畏，还是算了。
先回去睡一觉。从房间门口到楼梯这个位置，可比到厨房去近得多。应该也容易得多。
他就又转过身慢慢回到房间里，拖了这么久，也不换一身衣服，锁好门，躺倒在床上，被子也没力气盖上，眯着眼睛就睡着了，宿夜未眠的疲惫和皮肤以下、心头以内的热，混合在一起，慢慢透出来，身体实在不能用了，他睡得很沉。
他睡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多久，醒了一回，昏昏沉沉的还觉得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转个头又睡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了又响，不知是太远了还是太难听了，卫道一点没觉得自己听见，十分自然地拖着被子盖在头上，捂住了耳朵，换了一个睡姿，没过一会，再次睡着了，只是皱着眉头，不太安稳。
叩叩叩……有人在敲门，不是卫道房间的门。
嘭嘭嘭！越来越大声了，简直像隔离有人搞拆迁。
卫道还是没醒，皱了皱眉，缩成一团，翻了个身，吧嗒一下，掉在床边，又滚了一下，钻进了自己的床底，这里黑黝黝的，又窄又矮，还算干净，卫道觉得自己的睡眠环境不那么吵闹了，反而安心许多，裹着被子往墙头上撞，他睡觉一向是这样，总要找个稳定的东西靠着，免得翻身到惊醒起来，大多是靠着墙，或者床头，这些都是硬的东西，不容易坏。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在睡梦之中，然而一下被裹着的被子热了一回，出了一身汗，在墙头上蹭了蹭头发，一身又湿又脏又乱，喉咙里发痒，不由得咳嗽起来，然而咳嗽一时半刻又不管用，额头发胀，喉头发疼，嗓子里又腥又甜，更使劲咳嗽了一阵，难受得几乎不能呼吸。
“咳咳咳！咳咳咳——”
在床底下翻来覆去，他一下咳嗽得上不来气，皱着眉头，止住了声音，一头撞在床底的墙上，终于晕过去了。
与此同时，大门轰的一声被人破开了。
门外人鱼贯而入，穿着统一制服，腰间仪器是同样统一的黑色，闪着绿豆大小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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