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2 章_宠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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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2 章

  清湖雅苑。

  被他抱回家时,虞清晚的意识已经彻底陷入一片混沌,眼前的视野朦胧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是家里的卧室。

  “到家了吗....”

  “嗯,到家了。”

  虞清晚懒懒伏在他肩上,感觉到胃部一阵翻涌。

  “我想去卫生间...”

  贺晟抱着她进了卫生间,把人放在洗手台上。

  进了卫生间,虞清晚反而吐不出来了,细眉紧紧拧着。

  见她难受成这样,贺晟也忍不住蹙起眉:“难受?”

  她委屈地点头,哭得满脸都是泪痕,狼狈又可怜的模样。

  像只被他捡回家的,脏兮兮的兔子。

  贺晟扯了张洗脸巾沾上温水,动作轻柔地一点点帮她把脸擦拭干净。

  他说,“闭上眼。”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卷翘纤长的眼睫垂下来,乖得不像话,并平时多了些娇憨。

  “下次不许自己在外面喝酒。”

  虞清晚又乖乖点头,靠回他肩上,发丝散乱。

  柔软的唇瓣不经意轻擦过他的颈侧,若有似无的馨香萦绕在鼻尖,引得贺晟的身体骤然僵硬了下。

  哭成这样,今晚舍不得欺负她。

  他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强忍着那阵躁动,给她擦干净脸,又把人抱回卧室的床上。

  贺晟抬脚走到衣帽间里,想给她找一身睡衣换上,却发现柜子的角落里,一个盒子藏在深处,看外包装,似乎是男式的。

  他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条崭新的领带。

  贺晟抬了抬眉梢,拿着盒子回到床边,半蹲下身平视着她的视线。

  “这是什么?”

  辨认了一下他手里拿的东西,虞清晚茫然地眨了眨眼,几秒后才回过神来。

  “礼物...”

  她半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补充:“圣诞礼物。”

  贺晟唇角勾起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给我的?”

  虞清晚缓慢地摇着头:“不是....”

  听见他这句,贺晟的眉眼沉了沉,一阵郁气从心口涌上来。

  所以不是给他的,是给别的男人买的?

  还没等他来得及发作,虞清晚又慢吞吞地开口。

  “是要送给贺晟的...圣诞礼物。”

  他骤然失笑。

  已经醉得连他人都认不出来了。

  以前在临西时,贺晟从来没让她碰过酒,也不知道她喝醉了之后居然是这样。

  他放低声线引诱她,语气轻得像在哄一只猫:“那现在帮我带上?”

  虞清晚茫然几秒,迟缓道:“还没到圣诞节....”

  “圣诞再送别的。”

  卧室光线昏黄,男人磁性低沉的声线缭绕在耳畔,撩拨着每一寸神经,促使她不由自主地准从他的话。

  大脑神经迟缓着,虞清晚的手也有些不听使唤,系了半天也没系上。

  好累。

  看着他凌厉性感的喉结线条,她索性放弃那条难系的领带,指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上那处凸起。

  细嫩的指尖突然碰触最敏感的位置,贺晟的身体骤然绷紧。

  他握住她的指尖,眸色深了几分:“乱摸?”

  虞清晚目光迷离地望着他,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好硬...”

  他垂下眼睫看她,嗓音喑哑下来,带着撩拨蛊惑的意味。

  “要不要摸摸其他的。”

  虞清晚陷在他深邃幽暗的眸光里,思绪依旧混乱着,吊灯的光线摇摇曳曳,映照着眼前男人的轮廓也分外柔和。

  忽然,她的指尖勾住那条领带,将男人的头拉低,然后顺势伸手攀上他的脖颈,遵循着本能,寻着他的薄唇亲上去,却只亲到了唇角处。

  微凉的触感传来。

  糟糕,亲错了。

  下一刻,后腰被男人温热的掌心稳稳托住,没给她逃离的机会,他反客为主地吻下来。

  这一次,唇舌相接,气息交融。

  她是半跪在床上的姿势,腰有点酸,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软。

  窗外的夜色冷清刺骨,房间里灯色柔和,暖黄的琉璃壁灯将地板整圈围绕起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已经停止了流动。

  没有强势的长驱直入,而是含着她的唇瓣,缓慢地勾勒轻吮,温柔到快要将人化掉。

  朦胧的视野里,她看见男人黑长的眼睫垂着,哪怕醉意迷蒙,虞清晚能感知到他动作里的小心翼翼,难得一见的怜惜,只会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一面。

  被他这样亲吻着,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他低声哄着怀里的人:“不哭了,嗯?”

  心口积蓄的委屈在他唇齿间的轻柔安抚下渐渐宣泄出来,不再压抑着,饿了一晚上的肚子也发出声响。

  “咕噜——”

  响亮的一声,瞬间打破了房间里温馨的氛围。

  鼻尖相抵,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低声问:“饿了?”

  “想吃什么。”

  虞清晚的眼睛亮了亮:“想喝红枣粥。”

  贺晟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轻蹙了下眉,无可奈何地问:“凌晨两点了。现在就要喝?”

  这个时间,佣人都去休息了,家里就他们两个人。

  虞清晚肯定点头:“嗯,现在就要。”

  和她对视了几秒,贺晟率先败下阵来。

  本来贺晟想让她在卧室等着,做好了给她端上来,可虞清晚非要跟着他下去。

  一楼开放的中岛台旁,贺晟把自己身上挂得像树袋鼠一样的人放到椅子上,自己转身去找食材。

  他把衬衫的袖口挽上去,打开柜子找食材,熟练地淘米,烧水,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将近凌晨三点,冰冷的房子里忽然填入了烟火气,水沸腾地在锅里滚动着。

  眼前的画面恍惚间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叠。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

  在临西那间旧房子里,他半夜也会起来给她做饭。

  明明他们已经分开过很久,到头来,却好像什么都没变。

  虞清晚用手撑着脸,安静地趴在中岛台上,盯着他的背影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她忽然出声叫他。

  “贺晟。”

  男人没回头,专注着手里的东西:“嗯?”

  她咽了咽喉咙,又说:“你把衬衫脱了吧。”

  他动作一停,转过身看她,对上灯光下那双美眸,醉意氤氲,显得湿漉漉一片,有些迷离的不清醒。

  喝得醉了,虞清晚也不知羞了,想什么就说什么。

  “只脱上面就好。”

  她想看他的纹身。

  她的嗓音绵软,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脱吧。”

  最后,贺晟还是有求必应地把衬衫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来,线条极为养眼。背肌上的伤痕,纹身,都在灯光下尽数暴露在她眼前,比在温泉里时更清晰。

  “满意了?”

  虞清晚静静趴在桌上,失神地看着他的背影,听着胸口传来清晰的心跳声,思绪依旧混乱,唯独一个念头异常清晰。

  她不是没家的孩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此生唯一的家人。

  心口缺下去的某一处此刻又被某种情愫悄无声息地填满了,让她的眼睛不受控地发酸。

  等粥熬好了,虞清晚人也困得昏昏欲睡,乌黑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眉眼在灯下异常温软,眼巴巴地看向他。

  她把碗朝着贺晟的方向推了推,动作里的意思很明显。

  要他喂。

  心口软得一塌糊涂,贺晟勾了下唇,漆眸也不自觉柔和下来。

  “哪那么娇气。”

  说着,他还是端起碗,用勺子盛起一勺,吹了吹,才递到她唇边,低声道:“张嘴。”

  虞清晚乖乖张嘴,把一勺粥吞了下去。

  尝到舌尖蔓延开来的甜味,她满意地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小猫。

  她嗜甜,从前贺晟给她熬粥时,也会在上面淋上一点桂花蜜。

  凌晨三点半,他不耐其烦地把那碗红枣粥一勺勺喂到她嘴里。

  填饱了肚子,虞清晚终于消停地回到床上睡觉。

  床头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她累极了,枕在男人的臂弯里,闭着眼,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让她安心。

  她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她只有他。

  四周的黑暗里,虞清晚的眼睫轻颤了颤,忽然出声问他:“贺晟...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黑暗里,她听见他毫不犹豫地答:“会。”

  没有一刻迟疑。

  贺晟低头,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又将她眼尾的泪痕吻去。

  “睡吧。”

  “晚晚有家。”

  他也有家。

  次日起床时,贺晟已经不在家了。

  虞清晚拖着宿醉后疲惫不堪的身体起身,走到衣帽间里就发现,衣柜里装领带的盒子空了。

  里面的领带不见了,只剩下一枚空盒子放在那里。

  她蹙了蹙眉,试图回忆起昨晚到家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断片了。

  刚回到卧室里,床头放着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贺晟打来的视频通话。

  虞清晚下意识用手整理拨弄了下头发,确认自己现在没那么邋遢,然后才点开接通。

  和她刚睡醒的凌乱截然不同,对面的背景似乎是办公室,男人西装革履,深灰色的条纹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没有纯黑色的压抑沉闷,更显出几分高高在上的矜贵,还有他深邃俊美的五官。

  视线落在他弧度好看的薄唇上,她下意识看得怔了怔,唇瓣似乎还残留着昨晚的触感。

  就在她怔然出神时,男人低沉悦耳的声线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

  “早上出差了,现在在燕城。”

  宿醉过后,虞清晚的脑袋还有点没完全清醒,木木地点头:“哦....”

  又出差了。

  她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意识重回了些。

  这时,虞清晚的视线下移,注意到他脖子上系的那条领带,有点眼熟。

  好像是她买的那条。

  奇怪,领带怎么跑到他那里去了?

  难道昨晚被他自己拿走了?还是她昨晚喝醉了给他的?

  似乎是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男人淡然若素地开口:“是你昨天找出来给我的。”

  虞清晚恍惚了下,有点不相信地问:“真的是我拿出来的?”

  电话那头,贺晟面不改色地扯谎:“嗯,你还说圣诞节要送我别的礼物。”

  他挑了下眉,“想反悔?”

  虞清晚咬紧唇,实在回忆不起来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干过这件事。

  她都有点断片了。

  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应该真的就是她自己喝醉把领带拿出来给他的吧。

  见这么容易把人骗过去了,贺晟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头疼吗?”

  虞清晚诚实地点头:“有一点。”

  想起她昨晚的主动,他敛了敛眸,沉声强调:“下次不准在外面喝酒。”

  她抿抿唇,有些心虚地应:“知道了...”

  贺晟这时又说:“我周三回来。”

  闻言,虞清晚来了精神,身体下意识坐直了。

  她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圣诞节后吗?”

  “嗯。”

  下周二就是圣诞节了。

  原本她还想着和他一起过节呢。

  不过既然他工作忙,不过也就算了,索性不久也要跨年了。

  忍耐着心里的那阵失落,虞清晚轻声开口:“那我等你回来。”

  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贺晟勾了下唇,漆眸深邃,藏匿着某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嗯。”

  燕城。

  今天非别寻常,贺氏集团无数八卦私聊小群内炸开了锅。

  「贺老板今天怎么系领带了?好帅,今天公司有什么重要例会吗?」

  「完了,不会是要裁员吧。」

  「呸呸呸,别吓人行不行。」

  「前几天公司发公告,不是说贺老板隐婚了吗?对象还不是那个律师,有没有知道内部消息的,透露一下正牌贺太太是何方神圣?」

  「我记得之前不是有人说,前段时间看见贺老板在楼下亲自抱了一个女人去办公室?」

  「很有可能,所以贺太太到底是哪家千金!!到底有没有人知道!!」

  贺氏集团大会议室内。

  高层们正襟危坐,集中注意看着前方汇报。

  今天会议室内的气压显然没有往常那么低,原因都是来自主位上端坐的男人。

  而且众人也都敏锐地发现,他们贺老板今天居然系了领带。

  稀奇。

  一旁的财务经理忍不住分神往贺晟身上偷瞟,发现贺晟今天的心情似乎是显而易见的好。

  会议中场休息时,经理试图开口:“贺老板,您的...”

  财务经理话还没说完,只见贺晟抬手松了松领带,语调听似漫不经心:“哦,太太送的礼物。”

  他好像根本没提领带这两个字吧。

  公司财务经理立刻福至心灵,当即开口:“贺太太果然审美不俗,果然是从事艺术领域的。”

  “这条领带简直太适合贺总了,刘总监,你说是吧?”

  一旁的总监立刻连声附和道:“是是是,说的简直太对了。”

  闻言,贺晟挑了下眉,嗓音依旧冷淡。

  “今天晚会取消,正常时间下班。”

  公司高层们按耐着心里的激动离开会议室,出门时互相交换了个欣喜若狂的眼神。

  今天的马屁终于拍对位置了!!

  很快,见贺晟从里面出来,岑锐恭敬低头:“贺总。”

  贺晟脚步不停地往办公室走,沉声问:“都准备好了?”

  岑锐立刻信心满满地回答:“是,圣诞节那天的安排绝对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万无一失。”

  闻言,男人的眉心松了松。

  “嗯。”

  他又想起上次收到的那个快递。

  到了日子,也该物尽其用。

  挂了电话,虞清晚便打算去把客卧里贺晟的东西都搬回到主卧里。

  她把客卧的衣服都放回主卧的衣柜里,又拉开床头柜,只见几个药瓶散倒在抽屉里。

  看着其中一个有些眼熟的药瓶,虞清晚怔了下,看了看上面的包装标识。

  好像是安眠药。

  他为什么要吃安眠药?

  恍惚间,虞清晚好像想起来,在什么地方也看见过这个药瓶。

  好像是上次在贺晟的办公室里。

  只是上次匆忙,她没来得及细看这是什么药。

  她的指尖握着药瓶,心里隐隐升起一种预感。

  他一定还有很多事瞒着她。

  虞清晚先是打电话给贺明绯,要来了谈砚的电话,然后拨通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谈医生,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暮色低垂,最后一抹斜阳消失在天际,画室里的灯亮起。

  虞清晚忽然有了新的灵感。

  她想把画展分成三个区域,分别是生命,自由,还有爱。

  现在其他两个展区里的画都够了,唯独最后一个展区,还差最后一副作品。

  她想把贺晟身上的纹身画下来。

  于是整个下午,虞清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画室里。

  等画出了初步雏型时,她才终于舍得放下画笔,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

  虞清晚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出去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看着清澈的水流缓缓流淌进杯里,她忍不住有些走神,耳边又响起中午她给谈砚打电话时,谈砚对她说的话。

  “最开始认识贺晟的时候,我和他的关系就是医生和患者。”

  “他有很严重的长期失眠症状,最开始时,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到四个小时。他对自己的状况一直是很悲观的态度。换句话说,他对生存的欲望并不强烈。所以一开始只能用药物治疗,后来有所好转时,才慢慢转变成心理治疗。”

  “他还存在潜在的遗弃症状,自我厌弃,很大可能是和童年经历有关.....”

  虞清晚知道,在她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像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

  他不在意邻里街坊背地里的辱骂,也不在乎那些追债的人要不到钱时,在家门口泼油漆,大口破骂他是父母都不要的野种。

  在贺晟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已经离开,将他交给养父周成抚养。

  周成酗酒赌博,四处借钱,把贺晟本该圆满的人生生扯进泥潭里。

  他忍受着苦涩不堪的生命,想任由自己在泥泞里腐烂。

  或许在他的心里,他先是被他的母亲抛弃,而后又被她抛弃。

  虞清晚始终记得她从临西离开的那天。

  那天,大雨倾盆,雷声轰隆作响,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天空撕裂开。

  少年像是受了伤的野兽,脸上遍布伤痕与灰尘,绷紧的背脊,每一寸骨骼都透着隐忍,眼尾也被逼得泛起红。

  雨水顺着额发滴落,冲刷他的脸颊,分不清究竟是雨还是泪。

  他执拗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她,遍布淤青的唇角慢慢勾起讥诮的弧度。

  “虞清晚,你骗我。”

  他挣扎着想要去追她,雨水却一点点压垮他的背脊,唯有那双写满偏执和爱意的眼,仍在卑微又固执地望着她。

  雨滴沾湿了他翕动的眼睫,少年的声线混在雨声里,分外沙哑。

  “求你,别走。”

  直至温水一点点从杯里溢出,终于将虞清晚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蹲下身将地上洒出来的水慢慢擦干净,平复着心绪。

  突然,门铃在这时响起。

  收敛起混乱的思绪,虞清晚放下水杯走过去,打开门,便看见虞姝站在门外。

  她踩着高跟鞋,一身黑色风衣,依旧是那副干练精致的模样,

  相较于上次见面,虞姝的眉眼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倦。

  她弯了弯红唇,开门见山地问:“有空吗?我们聊聊。”

  是夜,街道上车水马龙,闪烁的霓虹倒映在布满白雾的玻璃窗上。

  画室附近的咖啡店内。

  侍者端上两杯咖啡,随后端着托盘离开,只留下角落里安静的两人。

  虞姝红唇勾了勾,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率先打破安静。

  “真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半个姐妹。”

  虞清晚没回她这句话。世界的确太小,虞姝的父亲竟然是她父亲的亲弟弟,那虞姝的确算得上她的半个姐妹。

  这是这点微薄的亲情,虞清晚不想认,也觉得没必要认。

  她有贺晟一个家人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人。

  感觉到她态度冷漠,虞姝也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放心,我今天找你也不是为了来认亲的。”

  虞姝知道自己父亲来找过虞清晚的事。

  得知虞清晚嫁给了贺晟之后,虞逸德就打定了主意,想要重新认回这个曾经被他亲手丢弃的亲侄女,为了攀附贺家的权势。

  可眼下看来,虞清晚并不想认他们这些亲人。

  虞姝顿了顿,再次开口:“贺晟曾经是我的当事人,我毕业后打的第一起官司,就是他的。”

  听到官司两个字,虞清晚眼睫一颤,诧异抬眸。

  虞姝的语气不疾不徐,把曾经的事一一戳破:“当年,明明容钦华想要领养的人,是贺晟,沈知瑾的孩子。可是你却偷走了贺晟母亲留给他的东西,顶替了他的身份,去享受荣华富贵,不是吗?”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凝滞。

  虞清晚握着杯子的指尖紧了紧,脸色也微微发白起来。

  当年和贺晟分开时的歇斯底里,就像是一道结痂了的伤口,他们都默契地不愿再回忆,每一次被人提起,都会重新变得鲜血淋漓。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包括贺晟自己。

  虞姝又道:“你知道在你离开临西之后,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要不是贺伯父找到了他,他还不知道要被临西那个破地方困住多久。那时候周成死死纠缠着贺晟,恨不得吸干他身上最后一滴血。”

  “贺晟从来就不是等闲之辈,如果当年容家带走的人是他,他或许就不用经历那一段不堪的日子,被贺珏那些人在背后诟病。”

  虞姝轻笑了声,语气讥诮:“虞清晚,你利用了他,也背叛了他。”

  “你以为贺晟当年是怎么摆脱他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养父的?那场案子就是由我经手,故意伤害罪,五年有期徒刑。”

  闻言,虞清晚又猛然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虞姝。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她从包里拿出当年的卷宗资料,将里面的一沓照片推过去。

  照片上赤红一片,满目皆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虞清晚瞳孔骤然紧缩,认出了照片里的人,像是忽而感知到了什么,急促而有力地跳动起来。

  “这一刀,是他自己捅进去的。为了把染上毒瘾,还犯了法的周成彻底送进监狱,他才能解脱,离开那些不堪的过去。”

  “刀刃只差一点捅进心脏,人在医院抢救了两天才救回来。”

  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那张证据照片,一瞬间,身体里的血液好像都在冲着头部涌去。

  耳边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在嗡嗡作响,几乎快要掩盖过心跳声。

  这些就是他隐瞒着她的秘密。

  是在肩膀下方,被纹身覆盖住的那处地方,她昨夜还靠在那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可照片里的血,都是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的。

  他对这些避而不谈,不想给她看那处纹身,是因为他曾经用过这样疯狂的方式,自我毁灭,试图摆脱过去的一切。

  明明是她先离开的,还偷走了他的东西,他该对她恨之入骨才对。

  可他还是想干干净净地去找她。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来赌。

  照片的一角刺入指尖,传来尖锐的痛感,虞清晚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呼吸像是被什么死死扼住,疼到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她更用力地攥紧那张照片,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原来真的有这种感受。

  痛彻心扉,却又不知道如何忍耐。

  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虞姝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讽刺地勾了勾红唇。

  “虞清晚,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让你知道。”

  “你才是最没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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