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走了,你还在_「第十六章」 我不能再保护你的梦了_时光走了你还在(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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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走了,你还在_「第十六章」 我不能再保护你的梦了

  唐柏楼的车开到了最热闹的市中心地段以后,我们就被四面八方驶来的汽车牢牢地堵住了,好几分钟才能挪动三五米。

  唐柏楼优哉游哉地听着车内音乐,说:“他在天台又不会怎么样,让他吹吹风,冷静冷静也好。可我要是肚子饿了吃不到东西,我就会想用别的某种事情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你会很危险的。”

  我嘀咕:“哼,有够不要脸的。”

  他说:“你不觉得我很坦白吗?在别人面前我是伪君子,在你面前我是真小人,你是特殊待遇。”

  唐柏楼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一边开车一边跟着音乐哼唱起来。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道路依然堵着。唐柏楼接到了酒店经理的电话,手机放在耳边几秒钟,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什么?酒店失火了?”

  唐为酒店一共有八层,起火的是七楼,火已经烧了一会儿了,消防队也来了,但火势没有被控制住,已经蔓延到八楼去了。

  我听他那么一说,刚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悬起来了。刘靖初不是还在天台吗?我急忙又打刘靖初的电话,无法接通。我抓着唐柏楼:“你还不回酒店?回去啊!”他也发脾气说:“催我干什么?你倒是让前面的车都开快点啊!”

  车内的音乐转到了一首聒噪的摇滚歌曲,我听着心烦,“啪”地关掉了。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轻轻地晃着,仿佛一个计时器,我越看心里就越着急。又过了一会儿,唐柏楼的车总算开出了拥堵地段,他使劲一踩油门,大按喇叭,立刻加速往酒店开。

  酒店的周围没有住宅区,只有两栋新建的写字楼。写字楼投入使用的部分还不多,所以起火之后围观的人也还不多,大部分是酒店的住客。我在人群里找不到刘靖初。听说还有人被困在最上面两层,消防队正在搜救。但我等了又等,却还是迟迟不见有人出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趁着楼下维持秩序的消防员没有注意,冲进了酒店。

  我直接去了天台。从八楼通往天台的那段楼梯间还嵌着一个杂物房,杂物房里面堆放着清洁用具,以及从房间里收出来的尚未清洗的床单。那些东西遇火就燃,烧得很旺盛。而且清洁人员大概觉得不会有人到天台来,所以把床单乱扔,在杂物房外面的过道也堆着,正好堵住了天台门。

  天台门口的那堆火熊熊燃烧着,火焰已经将整扇门都盖住了。

  我看消防栓里还有一把斧头,就拿起来去推那些烧着的杂物。我手脚并用,好几次险些被火烧到头发。我一边大喊刘靖初的名字,依稀听到门那边也传来了声音:“阿瑄,是不是你?”

  他真的还在天台!

  我说:“是我!是我!你怎么样?”

  刘靖初着急地说:“阿瑄,我这里还好,有地方躲,你别管我,让消防员来。阿瑄,天台门是锁着的。”

  锁着的?他在外面,门锁在里面,是谁把门锁了?

  可是,我的视线范围以内看不到消防员的影子,我火急火燎地用斧头去推火堆,去劈火堆,浓烟呛得我都说不出话来了,最后总算把那团拦路火弄散了,我可以去开天台门的门锁了。

  我着急去开锁,那是门闩形式的锁,铁门闩,天台的门也是铁皮的。我刚抓到门闩,猛地一阵钻心的痛刺得我全身发抖,手立刻缩了回来。那些铁质的东西被火烧了好一会儿,已经滚烫了。

  我试着重新拿起斧头,想劈烂那道门闩。但是,门闩很结实,显然拉开比劈烂其实更容易,我劈了好几次,门闩根本没有丝毫损坏。刘靖初大喊说:“阿瑄……你快下楼去听见没有!”

  我盯着那道门闩,深吸一口气,把牙一咬,扔掉了斧头。

  然后,我双手有点发抖地伸向门闩,那滚烫的门闩,我尖叫着的同时狠狠地抓着它,顿时感觉手里就好像抓着一团火炭似的。

  “啊……”

  何谓十指连心,那一刻我是再清楚不过了。疼痛感从双手传到心里,我几乎有一个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也一阵阵绞痛,绞痛得快死了!更可怕的是,那道门闩并不灵活,不是很好拉开。我原本以为我只是受几秒钟的罪,但没想到却用了几十秒。将近一分钟,我的手里都抓着那团火炭!

  我疼得眼泪狂飙,终于把门闩拉开了。刘靖初立刻从外面跳进来,拉起我就跑。

  我们穿过浓烟,冲到楼下,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抓在手里的仿佛并不是一只正常的手了。

  他低头一看,我们俩的手全都鲜红一片。

  他满手都是我的血。

  我喘着粗气,盯着我的手掌,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医生说,我右手的烧伤程度比左手严重,左手如果恢复得好,不会留下疤痕,但右手却不能幸免了。

  经过调查,唐为酒店的失火并无可疑,是漏电引起的意外。酒店因此被迫暂停营业,并且要全面维修,经济和口碑上的损失都不小。

  我依旧不想回家里住,只好又换了一间公寓式的酒店,要了一个两室的套房,跟刘靖初一人住一间房。

  关于他为什么会在天台,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说,那天他询问了酒店前台以后,在咖啡厅找到了唐柏楼。他看见唐柏楼去洗手间,就尾随着他去,可是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在背后偷袭他,用棍子之类的东西把他打昏了。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天台了,而且楼下还不断有浓烟冒上来。他跑到天台入口,那道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还有就是,短信是从他的手机里发出给我的,却不是他发的,发短信的时候,他应该还昏迷着没有醒。

  事件经过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们都百思不解。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因祸得福,刘靖初被打昏了,没有袭击唐柏楼,没有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便有机会当面向他解释清楚那件事情的经过,总算令他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最初那两天,我的双手很痛,只能靠不断地吃止痛药度日。刘靖初无

  微不至地照顾我,喝水的时候,他会在杯子里插一根吸管,让我不必用手端着杯子,吃饭的时候,他一勺一勺地喂我,还笑我像个两三岁的小孩。但是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开玩笑,他自己都不笑,那几天,我完全看不到他的笑容。

  我知道他在自责,我安慰他说:“不就是留点疤痕而已嘛,在手里,又不是在脸上。再说了,等姐有了钱,到韩国整容去,顺便还把脸也整一整,整成全智贤,那还不美翻了?”

  显然我的笑话并不好笑,刘靖初有气无力地说:“可能我就不应该回来。”

  我正色说:“你回来也挺好的,还能帮我做一件事情。”

  他问:“什么事?”

  我说:“我想搬家,想换个环境,找个治安好的社区。所以,这几天你帮我到中介登记一下吧,把房子挂出去卖了,如果有人要看房,我又没空,你就帮我见一见客人。”

  他说:“阿瑄,你还是跟我去北京吧?”

  我敷衍说:“嗯,我会考虑的……”

  我们刚吃完饭,他默默地收拾餐桌,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我说:“我要去一个化妆师朋友那里拿东西,会晚点回来。”他问:“天都黑了,现在去?你的手不方便,不如我去帮你拿吧。”

  我笑着说:“是闺密来着,顺便想说点悄悄话,你也能帮吗?”

  他说:“哦,那你要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吧。”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帮我把包拿起来,还轻轻地挂在我的肩膀上。我说:“好多了,没那么疼了,基本活动还是可以的,别当我是娇气的千金小姐。”

  我笑着出了门,一进电梯,笑容就收住了。

  我不是去找什么闺密化妆师,我是去找姜城远的。

  我和姜城远再一次面对面站在他家楼下,他注意到我的两只手都包着纱布,奇怪地盯着我的手看了又看。

  我问他:“你想知道我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吗?”

  他说:“又来了?想问我还关不关心你?”

  我说:“你关不关心我,你都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我是在失火那天,为了开酒店天台的门,被烧红的门闩烫伤的。”

  姜城远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僵硬。

  我又说:“因为起火的时候,刘靖初在天台,他被人关在天台了,有人从里面别住了门闩,令他没法逃下楼。”

  他脱口而出:“你进火场了?消防员做的事,你掺和什么!”

  我又说:“你知道吗,刘靖初是被人打昏了扔在天台的,有人还用他的手机给我发了短信。我真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态,为什么要搞这样的恶作剧?”

  他冷笑说:“你在问我?”

  我看着他,斜下来的路灯光映照着他的脸,轮廓更为深刻了,真的是很迷人很迷人的一张脸。我也曾以为那张脸的主人是天使,是神祇,但此刻,我终于开始怀疑,他也许是个魔鬼。

  我用露出来的一点手指从上衣口袋里轻轻地夹出一个东西,问他:“这个是你的吧?”

  是的,就是那片“云朵”。

  舒芸的云朵挂坠。

  我不知道姜城远是什么时候把挂坠捡回来的,也许我在紫格山跟着他的时候,看得不仔细或者看漏了,总之,那片“云朵”出现在了唐为酒店天台的门口。我是在劈门闩的时候踩到了它,当时还顾不得震惊,只是匆匆地把它捡起来。这几天,我只要一静下来,就会去想这片“云朵”。

  我问:“你去过天台吧?”

  他沉默。

  我又问:“天台的门你是关起来的?打昏刘靖初、把他扔到天台的人也是你?”

  他依然沉默。

  我继续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听解释。”

  他的嘴巴一直抿得紧紧的。

  我加大了音量:“姜城远,你回答我!你别说这破烂东西是别人捡到了,碰巧那个人还去了酒店天台!”

  姜城远终于缓缓地开口了:“你要怎么猜测是你的自由,我——无可,奉告!”

  是默认吧?在我看来,他没有反驳,就是一种默认。

  那片“云朵”已经是铁证了,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别人会收藏这个东西。“云朵”虽然被火烧过,但背后的刻字依然还隐约可辨。我翻过来,轻轻地念出来:“舒芸,姜城远。舒芸,魏杨。哪个更好听呢?”

  他不说话,转身打算上楼。

  “姜城远!”我拦着他,把手里的“云朵”一扔砸在他脸上。他纹丝不动地站着。

  然后,我开始用伤得轻一点的左手去解右手的纱布,把纱布一圈一圈地慢慢拆开。

  他有点吃惊地看着我这个举动。

  我说:“我既然来了,就给你看看你的战利品吧……”

  我把纱布全解开了,右手的掌心满是裂开的、翻着的,或皱着的皮肉,其中有大概两指宽的一道伤口特别深,我说,“医生说了,这只手的疤痕会一直都有的,好不了了。虽然还是比不上舒芸受到的伤害,但也许能减少一点你心头的怨气吧?我想这应该也是你乐意看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手。专注的眼神里,仿佛藏了无数的欲说还休的复杂,但又仿佛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说:“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报复我,我无话可说。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还会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我身边的朋友!好吧——”我把掌心向着他,“你要报复冲我来,姜城远,你说一句!你宣战啊!你就冲我一个人来!祸是我闯的,事情跟别人无关。你就冲我来啊……”

  姜城远还是盯着我的手,不管我说什么,他始终没出声。

  冷风一吹,我的伤口像被针刺,更疼了。我又重新慢慢地把纱布缠回去,一边说:“挂坠背面的字你也已经看过了吧?当初以为扔掉它,你就看不见了,没想到我的一番苦心还是白费了。”

  我问他:“你不

  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名字会被划去?”

  我知道他不会吭声的,就继续说:“那是因为你的舒芸已经变心了,你们定情信物已经成了她跟别人取乐的道具!”

  姜城远终于说话了:“请你不要中伤一个已经过世的人。”

  我说:“我中伤她?我只不过是说事实而已……她背着你,早就跟魏杨在一起了……那次……我告诉你魏杨在松鹤陵,我一直跟踪他,是我听他亲口说的,原来你的舒芸已经变心了,她不是受害者……守着一段根本不存在的感情,最愚蠢的你才是受害者。”

  我还故意刺激他说:“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舒芸还跟魏杨发生过关系,而且不止一次……”

  姜城远突然就发怒了:“你住嘴!小芸已经不在了,请你尊重她!”

  我点头:“好,我尊重她,我不说她,说你。你这么多年守着的到底是什么?是一个谎言?一个笑话?啊?为了一个已经对你变心的人,你折磨别人,也折磨你自己,你快乐过吗?”

  姜城远拿着拐杖的那只手微微有点发抖。

  我很想哭,却很努力地做出嘲笑的表情:“我曾经想,我不要你知道舒芸变心了,因为你一定会很难过,会很心痛。姜城远,我曾经希望你活在你的世界里面,把所有的伤痛都交给时间去温柔地抚平,我想保护你的梦!”

  我说着,眼泪还是流下来了,我用指尖擦了擦,继续说:“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我那么努力想获得你的原谅,想得到你哪怕一点点的心软,原来……都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这次……我得到的是这样一双手,下一次……我还会得到什么?姜城远,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虽然以前我跟别人、也跟自己说过很多次,我已经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抱希望了,我会远离你,会忘记你,走出我们的那段过去……但是,每一次我都做不到。我发现我只要一看到你,甚至一想到你,还是会心动……也会心痛……我始终心存侥幸,期待有朝一日能感动你,而你也能再接受我……”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姜城远,我现在真的好痛好痛!手很痛,心里更痛!我痛得都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了……”

  “所以,我放弃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了。我,死心了!”

  我终于说出来了。

  我一直犹豫着,一直舍不得说的话,一次性,全都说出来了。

  说完的那一刻,夜更黑了,连路灯好像也暗了不少。

  姜城远低着头抚弄着他的拐杖,他看起来满不在乎,嘴角还上扬勾起,故意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说完之后我觉得我的世界在震裂,在塌陷,在崩溃,最终如一盘散沙。我忽然再也无法在他面前多停留一秒,于是一转身就跑了。我跑得很急很快,就像一个逃兵,陷于千军万马的追捕,狼狈地逃命而去。

  我看见前面开来了一辆空车,立刻招手拦住,一坐上车就喊司机快开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突然又愣住了。

  去哪里呢?回酒店吗?可我不想回去。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躲一躲。我说:“随便吧,计价器到一百的时候就停。”司机从后视镜里奇怪地看了看我。车子开动了,我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姜城远还站在那里,如伞状洒开的路灯照着他,周围的景物仿佛都黑了,只有他和那束光。

  车子越开越远,他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也听不见,我还是冲他挥了挥手,对他说了一声:“姜城远,再见了。”

  我靠着车窗,两眼无神地盯着某个地方,我什么也看不见,窗外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我甚至没有注意到出租车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司机说他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听见。他指着计价器问:“一百了,还兜吗?”

  我往窗外看了看:“这是哪儿?”

  司机说:“前面是晚景养老院,左边有老罐头厂,这里挺偏僻的,要不我再兜回市中心吧?”

  我说:“不用了,我就在这里下车。”

  司机好心地说:“你倒着走一点有通宵87路的公交站,打不到车的话,坐公交车也行。一个女孩子,夜晚注意点。”

  我付了钱,对司机道了谢,下车愣愣地站着,左右看了看。

  这条路,我跟姜城远曾经并肩走过,那时的我们步伐轻快,说话都带着笑,走在这样一条寻常的街道,风景却似乎那么的不寻常。我还说要带他去吃老邹家的大排档,可是那次老邹没有开铺做生意,后来我们走错了路,就走到了晚景养老院。养老院旁边的空地晒了很多床单,我在那里给他讲了我童年的故事。

  他牵了我的手。而我拥抱了他。

  我悄悄地在心里许愿,我想拥有一个家,而那个家的男主人我希望是他。然而,我的愿望没有实现。

  到如今房屋街巷依旧,人却只有我一个了。

  我一个人慢慢地朝着晚景院的方向走,很巧的是,那边的空地也像那天一样,晒了很多的床单。

  我停在那片空地前。

  左起,数一二三四,第四行。我走进去,走到尾,转过身,慢慢地坐下去,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

  然后,我向后一仰,躺了下去,身体摆得直直的,双手放在肚子上,躺着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望着望着,觉得眼睛有点酸,就闭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我隐约听到附近有声音,像是人的脚步声,但又不确定。我想起身去看看,忽然听见“喵呜”一声,原来是一只雪白的猫跑了过来,还在我的脚上轻轻踩了一下,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周围静得出奇。

  我重新闭上了眼睛。我想,我那些曾经荆棘丛生的往事,有温柔的也有荒唐的,有璀璨的也有哀伤的,但终于,走到此时此刻这一步,就算是彻底地落下了帷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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