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策论_江山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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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策论

  二月初,女帝谷梁悠之昭告天下,长女旬祁欢因幼时体弱多病,与长公主旬世沅出外求医,今身体康愈,重回帝京。

  云霄阁。

  燕子绕梁双来去,楼亭高阁染绿意。青天白云下,花红柳绿旁,棋子一盘,满阁清逸。

  凉亭内,袁子宸看着迷乱地棋局,黑子被围,再一次悲观地摇摇头,“长天,你又赢了。”

  百里长天眉间带笑,手中白子置回棋盒中,顺手端起一旁茶杯,余光扫到远处而来,衣冠楚楚的谷梁信,又放下了茶杯,声线提高了些许:“谷梁公子,稀客,今日我得看看太阳是不是西边出来的,你竟然也会来我云霄阁。”

  步步生风,几息后便站在凉亭外,游目四周,屏退了在旁伺候的宫人,又转眼看向面色焦灼的袁子宸,“袁副统领,可否退让几步,我与殿下有话可说。”

  袁子宸略一拧眉,见平常嬉皮笑脸的谷梁信,今日一副正色,也识趣的退下去。待人尽数走退后,谷梁信才走近亭内,冷峻之色不言而喻,更多了些许萧索凉意,“因着七日醉之事,姑母封了清韵阁。”

  长天挑起淡眉看着她,淡淡道:“好事,只是与我何干?”

  谷梁信坐于她对面,眉峰微拧,淡漠地双眸落在黑子败落的棋局上,商量道:“知道与你无关,只是我去求姑母,她不愿松口,你若能解了清韵阁的封条,往后清韵阁的花红分你两成。”

  “好诱人,只是最近一段日子,陛下并未时常见我,你可以去长公主府去求祁欢,或许她会同意。”

  在谷梁面前耍心机,她可没有胆子。

  谷梁信信手拈起一颗黑子,在棋盘上看似随意落下一子,“不尽然,听说姑母要测试你二人,写出为君者的策论。为君,她未接触朝堂,不见得比你强。”

  嘲讽的笑意蔓延上唇角,长天观了一眼棋盘,落子,旋即道:“长公主培养出来的人,不见得比我这个自小无人管教的人差,你押错局了。”

  谷梁信再落一子,“我可没有押,据说长公主府门庭若市,我的马车从门前过,差点堵在半道上,进了宫,原以为你会写策论,谁料想你竟然有闲情逸致在与袁子宸对弈,你当真看得开。”

  眉梢轻蹙,长天盯着瞬间变幻的棋局,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落子,眸光不似方才般灿烂,偶尔流泻出些许惊意,道:“策论而已,你儿时读书没写过吗?有何可惧,自古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那些朝臣玩的比谁都精,我虽先来,可毕竟身份有疑,那位可是名正言顺的大齐公主,当然上赶着巴结。”

  阳光笼罩之下,厅内多了几分静谧安详,谷梁抬眸看她,目光幽深,“你不担心陛下心有偏异?”

  闻言,明亮的眸子,光芒尽褪,长天垂睫凝视着棋局,眉梢在不经意间染上些许愁,口中仍是不介意道:“偏异就偏异,我本就未在意过那个位子,陛下属意谁,那是陛下的事,我又能作何变动。”

  “你输了,”一子落错,全盘皆输。

  长天洒脱地弃了白子,上元节那个奇怪的姑娘竟真的是旬祁欢,谷梁派人跟踪了她,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失踪多年的长公主旬世沅,眉眼那颗痣便是最好的证据。

  如今谷梁心事已了,不论旬祁欢是否怨怪她,人终究留在了帝京,留在了皇家。

  谷梁信见她面色有些难看,便起身离开,离开前劝道:“长天,你若出言,姑母定会同意解封清韵阁,不需你多说二话即可成功。”

  人走茶凉,云霄阁清静了许多,长天一直盯着眼前的残局观望了许久,玲珑棋局,黑白相阻,难舍难分。

  日落时分,金乌西沉。

  她终于起身离开了凉亭,辗转回到了书房,坐在书案前看着案上摆着今早写了不过百字的策论,她无心写这些,谷梁意在看看她二人之间的才学,可是策论定输赢,她是状元出身,自是不在意这些。只是无论输赢,她二人都无法心平气和地生存。

  自古夺嫡,必经过一番风雨,更何况她隐隐感觉出来旬祁欢并不是很待见她。上元节,问路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熏香淡淡袅袅,烟气缭绕,宫人于她泡了一杯参茶置在一旁。低眸看向自己所写的策论,知天下者,必法为先,而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凡主之立也,生于公。公与法者,必先依其先。

  殿内极其静寂,可闻自己的心跳声,耳畔蓦地乍起一句熟悉的话:我对你很失望。

  长天十指攥紧,睁眼环顾四周,除去书房内应有的摆设,哪有这句话的主人,夕阳下暗影浮动,修长乌黑的羽睫颤动几许,终究提笔而写。既生在帝王家,哪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她虽不知谷梁心意到底如何,可不愿她对自己的失望心再次加重,凡事尽力而为,错与对,皆不是自己可言。

  天际泛白,星辰不再。

  书房的门再次打开,宫人趋步入内,长天将策论交于青鸾,眉眼带些倦意,“你去将这个交于陛下,切记,不可丢了,我去换身衣裳,随后去早朝。”

  青鸾走会,自己才回身去收拾自己杂乱的书桌,曾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书房向来是云霄阁的禁地,除她和青鸾外,无人敢进,纸张归阁,墨笔归位。

  做完后,发现桌案上未曾动的宣纸上洒了一滴墨水,不细看难以辨清,昨夜她好似没有动过这些纸,颇有些奇怪,难道有人进来过?

  青鸾不在,唤了守卫的宫人进来,俱数摇头不知。

  书房内无甚机关秘密,往常也无人进来,风平浪静,为何昨日刚写了策论,就有人潜进来……长天默默思忖了少顷,明光一闪,扯过一张宣纸,鼻尖点墨,写下一个‘仁’字,交于宫人手中,忙吩咐道:“将叫这个交于青鸾手中,命她换下我给的那份策论,赶紧追过去。”

  既然都是输,为何不输得体面些。

  含元殿。

  两份策论,同时摆在案前,一份简单明了,满面只有一个字。

  另一份上字迹清秀,知天下者,必法为先,而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凡主之立也,生于公。公与法者,必先依其先。

  谷梁放下两份策论,平视着眼前二人,眸光淡淡。略微思量后,看着一旁的旬世沅,轻笑道:“祁欢地见解独到,很合朕心,明日若是可以的话,上朝听政。”

  长天忽视那份淡漠的目光,眼观地,盯着脚下清亮的地砖。

  旬祁欢眸若秋水,面色如常,好似谷梁的笑言并没有引起她太大的情绪,上前俯身一礼,“祁还明白了。”

  旬世沅的视线相反落在百里长天身上,见她凝眉低头不语,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转眸看向谷梁悠之,叹道:“这一切不过纸上谈兵,祁欢的史书多读了些。若论经验,怕也不如祁安。”

  意料内的点名,长天眉头已然紧蹙,长辈的话不接显得无礼,接了又更……

  谷梁相反一反常态的接下话题,半是叹息道:“她呀,就记得在外胡闹,玩耍大过于于一切。”

  旬世沅言笑晏晏,“祁安年龄小,自是喜欢玩乐,只是当年年少成名,也是难得。”

  满殿沉寂,长天站于那里颇是尴尬,输者是她,为何关注点都在她的身上,听着两人茶前饭后般的对话。终于在站的双腿发麻后,谷梁下了赦令,几人一道退了出来。

  廊下,袁子宸佩刀守在玉阶上,看到几人走出来,迎上前,行礼。

  旬世沅目光一收,她的容貌算是秀美,谈不上什么天姿国色,只是一笑间,多了几分爽朗,道:“袁副统领,年少英为,陛下的眼光很是独到,你父亲泉下有知,应感欣慰。”

  袁子宸显然愣住了,素不相识,这番话又大有含义,回道:“臣不过尽忠职守,这话长公主夸赞了,臣担不起。”

  软绵绵的回话,恰到好处,长天不禁多看了几眼,免得再给袁子宸加深难题,长天近前,对着旬世沅道:“长公主,祁安有事先退下了。”

  旬祁欢的存在感低如空气,气质清华又带着淡淡地江南女子的婉约之态。长天离开时,不免多看了一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冰山美人?

  走过拐角便停了下来,听到身后匆忙有力的脚步声,不免摇头,转身看着跑来的人,低声道:“你就不能走慢点,仗着功夫好,走路都自带风。”

  袁子宸不似常人般绕着弯子,直接了当地问道:“你赢了吗?”

  长天做势轻咳两声,眸色微微一凝,低低道:“输了。”

  “啊,”袁子宸大惊,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短暂的考量后,见长天脸色差了许多,先安慰道:“输了就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不是什么大事,一场比试而已,”又放低了声音,“长天,我知道你两身份特殊,不会像一般平常人家一样,姐妹相处融洽,但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一夜未眠,长天有些困倦,听了这话后,感动是不假,只是感慨她的大大咧咧毫无心机,幽幽望着她,劝说道:“你这是在站队,又不是出门打架,人多就会胜吗?再者你不可得罪她,若有朝一日她为帝,你就是人臣,仰人鼻息过日子,小心她到时秋后算账。”

  见她半懂半不懂的样子,心下无奈,换了一种说法:“你去问问韩姨,她会解释与你听,你赶紧回去当值,小心陛下召唤你,找不到你人,她眼下心情定是不大好,你小心伺候些,我先回云霄阁。”

  人走了几步,又被袁子宸拽住,神情黯然,忧心道:“你输了,陛下未曾生气吗?你不去解释一二?负荆请罪也好啊。”

  解释?她连眼睛看向谷梁的勇气都没有,更甚者谁气头上会听得进去她人解释,自讨没趣,长天掰开袁子宸手,强行挤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笑颜,唇角弯了弯,“不去,等她气消了再说。”

  然后当日,京兆府衙门收到长公主府来报,府内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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