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第 37 章_末日炮灰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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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第 37 章

  这就要说到以前的事情了。

  就是卫道送苹果那天,黄昏时分,天色沉沉,一切都拥有朦胧的美感,就像在梦里一样。

  卫道终于提着两个苹果,找到了范悦。

  范悦是一个人坐在楼梯口的位置,乍一看,像个躲起来偷偷摸摸哭的,也是弯着腰,下巴放在膝盖上,又低下头去,给自己营造出一种黑暗降临的温暖安全感来,抱着自己,缩成一小团,也不出声,就是看起来很压抑。

  她就没有胖过,那个时候比现在还瘦一点,主要是头颅和躯干格外瘦,弯腰的时候,肚子的肉就堆起来,好像两层游泳圈,屯着当储备粮,也不怎么看得出来,就散发热量,到了冬天冷,肚子上那点热脂肪,好歹不至于冻手。

  范悦的背影都不像是在高兴。

  卫道就站在推开一点的门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像个突然冒出来的魂魄。

  范悦果然被他吓了一跳,浑身一抖,本来这个时候的反应应该是转过身来,抬头看来人是谁,但是她不一样,低着头,更抱紧了,两条细瘦的手臂绳子似的捆着自己,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她不仅没有抬头,还差点把后脑勺都塞进自己营造出来的黑暗里,似乎是在想:只要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好了。没有人可以打扰我。我什么也不干,什么错也没有,谁也不能把我抓起来。

  卫道叹气,推开门,站在她边上,看了一会,范悦毫无察觉,似乎因为环境安静下来,还放松了些,她好像以为来的人已经自己走开了。

  毕竟她那个样子,也不像是正常状态,万一突然发疯,也不怕什么得罪受罪的事情,拔出一把刀就要对着人捅,捅完了还要砍,不死也要死一次。

  就算是死了还能活过来,还有温暖的黑暗土壤可以安息,还有时间可以自己调整心情,也不能这么搞啊。多难受啊。这不是逼着人不要活过来吗?你指望自己刚出生就又被人当头一把大刀砍回去的吗?那肯定不能啊。

  万一以后连带着,对自己家里的菜刀砍刀水果刀都忌讳起来了,可怎么办是好?怕不是直接等死,或者躺平了睡在地底下,永远都不要再起来了,那才叫好。

  范悦就是这样,总把人想得很脆弱胆小,又希望在想象中的自己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现实里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她的想象里,一切都可以成立。

  好像只要她稍微动一动,离得近一点的人都会被她伤害到不能不死的地步,又格外喜欢生气,格外容易暴躁,对人怎么样都好,必须死一个人才罢休。

  有句话说:不死不休。

  可是现在社会太和平了,死了还能活过来,根本没有死亡可讲,还有什么值得用来当作休止的机会呢?锣鼓齐鸣?海枯石烂?天涯海角?没有办法的。

  她的痛苦因此而起。

  即使每日活动里的发泄和放松都是尽兴的,也不能让她停止痛苦。

  这是没有办法可讲的,因为这是没有道理的情绪。

  没有道理的人多了,可他们依旧活得好好的。

  没有道理的事情多了,可事情依旧还会发生。

  没有道理的情绪更多,可它们简直是最讲道理的了。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突然失去控制的啜泣,情绪刺耳而尖锐,像锦缎布帛撕裂,像池塘青蛙乱叫,像孤影大雁的哀鸣。

  范悦就是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的,她以为人已经走了,实际上卫道就在一边等着她。

  毕竟是那么多年的熟人了,卫道也知道范悦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搅,即使是用安慰的名义,她也不喜欢,如果真的想要安慰她,那就不能嘴上说说而已,至少要等她难过之后,陪着她一起口诛笔伐讨厌的人和事,还得全心全意站在她身边,要同一个立场,否则一切没有必要,可以全部免谈。

  她从来不喜欢对陌生人有要求,除非是卫道。

  卫道其实跟她不算朋友,也不算陌生人,只是时间确实太长了。

  长到他们这样的两个人,也能心平气和,共处一室,提熟人两个字。

  不进不退,再进再难,再退再难。还不如就这样。至少还活着,还见面。这就差不多了。

  再要的多了,就不够了。

  卫道不是一个合格的安慰者。他不善言辞,从小到大都没有学会怎么照顾人,更别提是熟悉的女孩子。尤其是,他一般也不想刻意去分辨男女而因此选择和改变自己本身的行为处事。

  范悦知道他的性子,实在没办法要求更多,只能有点崩溃又有点好笑地质问:“你跑过来看笑话的吗?!”

  卫道也冲着她笑了笑:“没有,你不好笑。”

  范悦还蹲在那里,气呼呼的,满脸通红道:“你明明就在笑我!”

  卫道收敛笑容,眨了眨眼,摇头说:“不啊,我是笑点很高的,如果不是特别好笑的事情,我是不会笑的。”

  范悦对上他的思路,也觉得好笑起来,扶着墙想站起来,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在笑我!不就是笑点低吗?姐姐不在乎!当年你住院输液,一个劲流眼泪说,我想去玩,我不要待在医院里,也不知道怎么就笑,还说不是呢。”

  说话间,她总算察觉到自己腿麻了,站不起来,保持着一个很艰难又僵硬的姿势,往后一靠,半躺在墙上似的,松了一口气,脸上也不笑了,垂着眼,还是难过:“唉!”

  卫道问:“怎么?”

  他没等范悦说话,还是没忍住先解释:“我那是生理盐水!你不能乱混淆,我没有哭,你能难过,我为什么不能?你自己都哭得稀里哗啦了,还是少掀我的老底。看看你的脸,妆都花了,还非得说我哭。明明是你先哭的。”

  他看了一眼范悦,范悦很勉强地试图控制住自己的双腿,倔强而坚持得仿佛一个刚刚失去下半身的车祸受害者,又好笑,又心酸,发现卫道看过来了,还努力扬了扬下巴,示意卫道继续说下去,她是一点不介意的,卫道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才好,方便她调整自己,不至于太丢人。

  卫道就移开了目光,继续语速飞快地说:“我只是想玩而已,又不是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为什么不允许?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医生护士说就算了,老师学生还要说,他们说完了,你还要在我边上再说一遍,呵!我人都给你们说麻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还有什么可说?”

  他在范悦面前已经是第三次叹气了:“我只是发了个烧,又不是人都要死了,怕个什么?再说了,就是死了,埋了再挖出来,不用挖,我自己长出来,那不是一样?还是能活命,你们这么紧张,好像我是个什么一次性易碎品。琉璃瓦还是旧陶瓷?”

  说到这里,卫道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想咬牙切齿,又觉得这件事过于计较还是自己的不是,到时候说来说去,更添一层罪过,就只气闷,哼了一声,不再抓着这点。

  “还有,少给我姐姐妹妹的,我跟你还没熟到这个份上,你再这样,我就不找你了。世上的人多得是,我也不是非得找你才有话可说。”

  范悦站直了,其实还是有点不协调的模样,勉强离开了身后的墙,呆呆看着卫道,张了张口,慢慢地又蹲下去了,声音还小,似乎有意不让人听清楚:“我知道,你比我好得多,你哪里都好,不像我这样,几十年都一事无成,我也不该在你面前说那些话,我们确实不熟,我以后也不说了。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也不高兴的。”

  卫道泄气了,低着头看她,皱着眉恼:“你搞什么?现在几点了?还不走?你要在这里留到晚上十二点?!”

  范悦忽然笑起来,笑声也轻,轻得像只是冬天里对着玻璃橱窗里边的漂亮商品哈了一口气,连影子尾巴都捉不到就不见了,一点痕迹找不出:“倒也不是。”

  卫道:“那是怎么样?”

  范悦仰着头看他,她的模样并不好看,头发乱,妆花,眼睛红,表情痛苦,半张着嘴,喘不过气似的,像个正在上吊的人,脖子有一条绳索,慢慢把她往上拉得几乎要立刻吊起来,脚尖都不沾地,舌头就从嘴里吐出来,又吐不出来。

  她挑的时候也不好,黄昏都过了,天色变得黑暗,阴沉,泛着郁紫、雾红、玻璃蓝和秋黄,一个巨大的关了灯的空荡荡的房间里的混乱调色盘,加多了水。

  范悦盯着卫道问:“你讨厌我吗?”

  卫道不明所以问:“没有到那个地步吧?”

  范悦点了点头,心里是没有着落的,但是这个回答比她想象中好多了,也还算安了安心,她拂开在面前挡住视线的头发,又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卫道毫不犹豫:“没有!”

  他紧接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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