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气人_江山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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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气人

  先帝亲母,当今太后于今朝女帝谷梁悠之登基时便隐退太庙,这位老人在谷梁悠之登基时并未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反对地话都没有,深居太庙近二十载,消失在了大齐子民地眼中。

  而百里长天却是知道有这位太后地存在,每年节礼在谷梁的亲自安排下送往太庙,旁人不知道,她这位伺候几载的御前女官却是知道地一清二楚。上次来得匆忙,仅歇了几个时辰便赶回帝京,也未想起去拜见这位名义上的祖母。

  太庙建筑森严巍峨古朴,又夹杂着些许沉重,站在其中又陡生毛骨悚然之感。

  太庙里荒芜无人的小院子比比皆是,长天所在的院子就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所,这是她第一次白日里走在太庙之中,大齐供奉历代祖先地地方。

  太后的院子也并不是很起眼,但走进去宽敞许多,院内菊花遍地,奇花异草也是有的,香郁浓弥,看多了庄重没有人烟地建筑,走进来视觉一新,沁入心底的舒适。长天眼光扫了一眼就敛眉低眸地跟着引路地人往来里面走去。

  屋中摆设也很是简单,只是透着浓厚地檀香味,长天鼻翼嗅了嗅,便明白太后也是理佛之人。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前行,垂眸直视脚下地砖,叩了一下方直起身形,轻声道:“长天拜见太后。”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轻轻巧巧地八个字,抬眸视见地却是冰冷的神情,太后也丝毫未遮掩自己打探的眼神,少顷的沉默,视线留在长天清秀地眉眼之上,淡笑道:“眉眼处还有真有几分像你的母亲。”

  “祁安……祈佑安康,名字不错,可惜身份差了点,自古双生皆是一生一死,你却活了下来,也该你命中带着不顺,”太后靠坐在软塌上,目光闲淡,眼前少女太过沉静,一双眼睛是人的灵魂所在,可她竟如古井无波无澜,生生的失去了灵动地气息。

  长天并未将这番话听入耳中,微微侧眸,平静之极,“长天本就是早死之人,如今活在世上已是老天恩赐。”

  太后缓缓道:“难道不该谢谢你的父亲留下你的性命?”

  “该谢吗?若无他当日将我送走,如何会有我与母亲十几年的分离,如何谢?生儿不养,弃置不管,这也让我谢?”

  “放肆,”太后拍案而坐,眉间涌出煞气。

  长天却是轻笑,似是并未将她的怒气放在眼中,冷眸直视她的愤怒,“太后,你幽居这里多年,外界事务你不清楚,江山仍旧姓旬,但人记起先帝,最多会忆起他是陛下的丈夫。时移世易,您该接受现实才是。”

  让她感恩先帝留她一命?当真可笑,如今地遭遇皆来源于他,恨意未退,何来感恩!

  她被一个小辈轻视了,太后怒会又在俄顷平静下来,谷梁悠之这么多年对她尊敬有加,她险些忘了谷梁悠之才是大齐的主。小辈的低眉顺眼让自己忘了她的才能与诡辩的能力,怔忪后才道:“你说的没错,可你身上留着的仍旧是旬家的骨血。”

  长天暗夜般地眸里,浮起似笑非笑地光色,“可我不会继承那个位子,这已经是必然的事实。在这里的人都是被抛弃的人。”

  刚刚压下去地怒气又因着这句不着调地话再次生上来,讽刺她也被外人抛弃,可长天莫名复杂地神情又令她不解,蓦地忆起昨夜之事,狐疑道:“你昨晚见了不该见的人,那人是谁?”

  该来的还是来了!长天对着这般兴师问罪地情形,仍是神色沉静,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她都见过,深宫妇人地怒火焉及一二,气息顺畅,字字清晰:“说来昨日长天该谢谢你的馈赠,书籍都是难见的藏书,至于人,都是您派遣而去的人,我不过说了几句闲谈的话,她是谁,应该问你自己。”

  长天说的冠冕堂皇,语调平实,呼吸和缓,好似说的就是实话。太后目光幽幽地看着这个平静的少女,自己站起身,有些倦怠,“既然你不说,我也不逼你,秋日外面挺凉爽地,跪在这里不如去外面看看风景,何时想说了,何时再起来。”

  太后又入佛堂诵经了,若是一心向佛,岂会这样为难晚辈?长天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宫廷的伎俩都是阴暗地,太后出身宫廷,能抚养出先帝、又自囚太庙这么多年,隐忍聪明,怎会信她这几句敷衍的话,但是她不说,太后也不会将她怎样,动辄打骂是不可能,也只有罚跪这一招了。

  秋日的天气阴沉带着些凉风,山里的秋日比外间总来的早一些,中秋未至,便觉身上一袭薄衣耐不住这份寒凉了,院中宫人来往不断,偶尔有胆大地回头看她一眼,随即又匆忙离去。

  草木摇落,萧萧梧叶,飘而落前,阴日无阳。

  长天依旧跪在那里,看向数步远外站立的宫人,双腿麻木,唇角干涩,只需她说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眼下的处境,可是她不想,太后心思深沉,知道秋水的存在也是件棘手的事情。她俯身揉了揉膝盖,触手酸麻,她粗粗呼了一口气。

  身前落着几片梧桐叶子,凝目而望,叶枯经断,她顺手捡了起来,摊开在左手手心,看见断了的脉络,不觉又握起右手的手腕,那里已然没有了感觉,一丝异样的感觉都没有了

  周遭树叶随风凌乱,不觉间手中未握紧地梧桐叶子在她迟疑间被风吹走,在空中摇曳,一如无根随处漂泊地浮萍,亦如她的人生,在四处走动,四处漂泊,可在找到家后又发现那里并不是家,只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客栈,客栈里的主人对她比对旁人多了几分热情罢了。

  其余地都是她的幻想。

  白日无阳,晚间无月。

  寂寥的灯笼挂在了廊下,夜沉地有些骇然,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残余地灯火照射至身前。一日间时间仿若没有她这个人存在,除了偶尔飘然而来的同情的眼神,她都显然以为自己是一个透明地存在。

  夜风凛冽,她除了体力有些不支外,寒冷侵透骨髓,她生起了装怂的想法,如果此刻晕过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她的小院子里去了。可还未想好,身后就响起了沉重杂乱地脚步声,她之后暂时打断了这个冒险的思路。

  身后地一行人因着天色不好,提了两盏灯笼照着脚下不平地小路,可刚跨过院门就看清了院子内摇摇晃晃跪在那里的身影,她猛地顿住了脚步,眸子阴霾顿生,语气冰凉,“她怎么在这里?”

  打着灯笼引路地宫人将灯笼往前探了探,眉头皱了一下,笑道:“好像是顶撞了太后。”

  不等话完,谷梁直接略过那盏引路的灯笼,走过去,看着那个黑暗中低头不知神色的脸,面色寒冽如霜,袖中手伸出来后又在瞬间收回去,“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不等人抬首,她就转身往屋内走去。

  长天对于她的到来除了惊愕再无其他情绪,定了定神,依着礼对着那个背影谢道:“多谢陛下!”

  那个背影顷刻一僵,跨过门槛地脚又愤恨地收回来,也未转身,只淡淡吩咐道:“既然这么有力气,回你屋中再跪两个时辰。”

  原本就耗尽力气爬起来的百里长天还未站稳,听到这句吩咐,心神不慎间脚软,直直摔下去,还好身后地人手快地扶住她,抬首道谢,却发现扶她之人,相貌熟悉,好似是那个木头暗卫吴唯。

  长天一人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出了院子发现那个木头暗卫跟着自己,旋即回身,脸色灰败,低低道:“不用跟着我,我知道回去的路,回你主子身边去。”

  吴唯站的很直,面色精神,手提着灯笼照明,目光掠过长天惨白如雪的脸,实诚道:“陛下让属下送您回去。”

  闻及陛下二字,长天眉心不自觉地跳了一下,拒绝道:“这里我比你熟,不用你送。”

  吴唯依旧回道:“陛下吩咐属下送您回去。”

  长天无话可回,过了良久,才轻声回了一句:“真是榆木脑袋!”

  半夜而来,还属第一次,太后因着院子里跪着一尊佛也并未睡下,从佛堂里走出来,明灯下看清了风尘仆仆地谷梁悠之,神色有些诧异,仍是惯常地语气:“白日里你女儿气我,怎地晚上你来赔罪?”

  谷梁明白话中嘲讽之意,未有片刻地思索,悠然落座,自有人在她坐下时奉茶,烛光在她长睫下落下淡淡地阴影,凤眸微微敛起,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略带轻笑道:“白日之事,我并不知晓,不过她跪了这么久,您也该消消气了。”

  对于谷梁的护犊子,太后也未再说其他话,默然承认了,可语调又含着迟疑,片刻后才道:“祁安真的杀了她?”

  谷梁放下茶杯,徐徐言道:“应该不是她所杀,我已明言,过继祁欢,她没有必要这么做,应该是她人所为。”

  太后眸中微微摇曳着烛光,她并未接言,反而缄默了少顷,心中想法陡然而生,似是询问谷梁:“祁欢所为?”

  谷梁对这句话并未吃惊,显然这个问题也在心中思忖过千万遍,她忍住喉间地叹息,起身道:“我去看看长天。”

  她并未肯定这个答案,也未否定这个答案,避而绕之,不像帝王的风格。

  太庙比不得禁宫,十步一盏灯火,不用提灯而行。

  夜色沉沉下并无灯光,一片墨色地夜空下谷梁亲自执起了灯火,走到院门前时,推门竟被锁给挡住了,仿若一只无形地手拽住了她的脚步,回身看着慢性几步地宫人,忍着踹门而进的冲动。

  宫人收到示意,即刻上前打开了锁,想进去为她引路,又被一旁地挡在了外面,看着门神一样的吴唯,宫人选择后退几步,离冰块远远的。

  如谷梁料想,百里长天不会乖顺地跪在院子里,她也懒得计较,只是不过院内屋子灯火俱数熄灭了,回来几盏茶的时间就睡下了?

  她在门前站了片刻,屏息凝神,见屋内没有声音,又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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