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死局_江山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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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死局

  夜间漾起微微清风,又落下几片青叶,袁子宸望着落地的青叶,眉眼狠厉,陡然跃起,腰中软剑抽出,寒光乍现,一剑劈向黑影。

  越墙而来的黑影,看见势如劈竹的长剑,逼得他极速后退避让,稍稍躲过,长剑却是再次刺来时,脚下鞋履滑过青土,掠身而去,剑刃带着风声擦着面门而过,他轻喝一声:“袁子宸,我是谷梁渊。”

  稳稳的呼哧传来,袁子宸迅速收了手中长剑,气息稳当,再观谷梁渊也是面色依旧,气息毫无凝滞之感,只是看向袁子宸的眸光带些疑惑,似是被方才两剑惊到了,低低冷声道:“原来你武功这般厉害,那你这几丈之内为何会将箭射偏?故意而为之?”

  袁子宸持剑而立,情急下答道:“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刚答了半句,就被身后而来的韩莫言给打断了,“谷梁大人半夜是奉陛下旨意而来?”

  谷梁渊默默看了片刻,皱了下眉,见韩莫言站在二人中间,心中已有判断,俯身握拳道:“不是,我为长天而来,陛下不知。”

  韩莫言在不经意间松口气,手中长笛交于袁子宸手中,月光下脸色更加苍白,抵唇轻轻咳了一声,请道:“既是如此,那就屋内谈吧。”

  三人先后进了屋子,袁子宸落后一步,将门掩上。

  韩莫言面色稍缓,见谷梁渊黑色锦袍,面如冠玉,面上却不见温润之色,她只听过这位十几岁就带兵出征威震大夏的谷梁大将军,今日方才见了二人过招,感叹他惊人的应变之力和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深功夫。

  她坐在主位上,轻轻道:“今日之事,阿宸已与我细细说过了,你想问什么,此刻就问吧。”

  谷梁渊点头,转首看向一旁的袁子宸,直接了当道:“我只有几个问题,问完就走,我只是奇怪你为何会将箭射偏,难道你真的射偏?那为何偏偏又差了半寸,不直接射死她。”

  这位大将军的思路还真奇特,袁子宸无暇思及此事,只是回答:“当时我教长天练习,左边就是南方出来嘈杂声,我分神看了一眼,手中箭却已经射了出去,可我记得是射得是箭靶,可是不知为何祁欢公主却中了箭,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也就是说你并未亲眼看到她中箭,可是又为何断定那支箭就是从你手中射出的?”谷梁渊的目光凝重地锁住了袁子宸的神情上,见她犹豫不决,又追问了一句:“你们既然都未看到箭射中她,为何就承认了?”

  袁子宸目光微转,看着神色平静的母亲,再看向同样冷静的谷梁渊,这番话母亲也说过,可是自己无法认同她二人的看法,一味摇头道:“因着长天公主的身份,这半月来练习场上只有长天与我,不会有第三人,不是我们的箭,难道还有第三人射箭不成。”

  “为何不能有,场上那么大,一人一箭躲在暗处,你能看得到?”

  “我……我是看不到,可是那里那么多宫人,难道他们看不到吗?”

  谷梁渊听她这样说,目光更加深沉,冷哼一声:“你以为那些宫人都是你们背后的眼睛吗?”

  “我……我……”袁子宸无言以回,颓唐地站在那里,母亲忽而起身走至她身前,拍了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对着谷梁渊道:“皇家有个规矩,个人箭头都会刻着她们的名字,你可以去试试找寻她中的那只箭镞,或许有线索。”

  顿了顿,眉眼轻动间,又改变了注意,神情冷淡,否决了刚刚的说法,“按照对方谨慎性,用的应该是长天的箭才是,这样才能坐实了罪名。”

  袁子宸眼神飘然,分神的样子,低头沉思了会,抬头道:“不会,公主的箭应该有专人看管才是,不会让人轻易拿了去。”

  谷梁渊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似有长谈的意思,“是与不是,我已经命人去长公主府去找寻那个箭镞了。”

  袁子宸听了这话,差点跳了起来。“那里有范滇的人,你这样会打草惊蛇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道理我从战场上厮杀得来的经验。”

  韩莫言拉着袁子宸在一旁坐下,冰寒的目光落在外间的苍穹之上,道:“如果箭镞上刻有安字,你又如何替长天翻案?”

  谷梁渊晒道:“袁夫人,似乎很确定箭镞上会刻着安字?”

  韩莫言轻轻摇首,对谷梁渊不友好的质问丝毫不介意,缓缓回眸看了袁子宸一眼,眸光流出淡淡的留恋,慨然道:“你们还年轻,朝堂之上的权谋不比战场上的浴血厮杀,权谋之术可狠过战场上千军万马,且等着看看吧,只是你的人何时会出来?”

  然而声音刚刚落,门外又出现一个黑影,环顾了下四周,便往屋里闯,袁子宸起身想出去,却被韩莫言按住了,她问着谷梁渊道:“这就是你的人?果然和你一般不打招呼就擅闯。”

  谷梁渊吃瘪,出去将人揪住,丢进了屋内,瞟了他一眼,“说罢,找到了吗?”

  谷梁信抱着大哥的腿,眼泪一堆,当即嚎啕道:“长公主府内高手如云,我差点没出得来,要不是你的人来接应,我就出不来了,出府又不敢回家,我只好往相反的方向逃,想起你在这里,我就翻墙进来了,大哥,我……”

  一向宁静淡泊的韩莫言被谷梁信这般滑稽的举措给逗乐了,她对谷梁小公子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刑场刺杀那一日,骄傲不可一世,蛮不讲理,可今晚却是泼猴的样子,她不禁抵唇轻笑了一下。

  谷梁渊扯出自己的衣服,眉眼间尽是嫌弃,耳畔扑捉道韩莫言的笑声,踢了踢脚旁的三弟,“你不是活的好好的,都没挂彩,哭什么,找到东西没有?”

  谷梁信吸了吸鼻子,揪着大哥的衣角擦了擦鼻涕,拿出怀中的东西,可还没说话东西就被夺了去,又仰天嚎啕了一句:“大哥,我在眼里还没有一个箭镞重要。”

  谷梁渊看到了带血的箭镞,已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看向韩莫言,“当真是长天的箭。”

  韩莫言面色凝重了几分,“死局,无法可破。”

  袁子宸站起身,激动道:“那我去向陛下禀明情况,此事与长天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当。”

  韩莫言与谷梁渊同时止住了话题,只是二人神情不同,韩莫言凝滞了呼吸,谷梁渊神情淡漠。一旁停止了嚎啕大哭的谷梁信站起了身,黑衣打扮,傲然道:“袁子宸,你真够厉害,你一去,就是磨快了杀长天的刀。现在只是被看成长天误伤了旬祁欢,因为她不会射箭,如果你这个骑射中的佼佼者跑去了认罪,那就成了蓄意谋杀,你不仅会死,长天也会死。因为没人会相信你这个将门虎女箭射错了方向。”

  “那这样干等着?”袁子宸跺脚。

  谷梁信呛道:“你要去就去咯,大不了我大发善心给你准备棺材。”、

  韩莫言冷了脸色,并未理及谷梁信荒唐的言语,眸色中起了隐隐风雷之气,又在瞬间消散,方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应该换个方向查才是,为何公主的箭会这般轻易地被人盗走,为何出现在场上,又是何人所射,哪些骑射高手在帝京?”

  翌日,天晴丽人,明媚照耀,浮云渺渺。

  谷梁悠之一身常服出现了长公主府中,屋内下人悉数退去,旬世沅长长的秀眉一蹙,见谷梁并未走的打算,悄悄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昏迷之中的人儿在此时醒了过来,面色毫无血态,眉头紧紧皱起,似乎沉浸在刚醒的迷蒙之间,又被身上痛苦掩盖其中,当看到床榻旁的人时,惊讶大过于一切,随忙起身,却被谷梁轻轻按住,“还是躺着吧,箭镞离心脏就差了寸许,好险。”

  旬祁欢看她悲悯的神情,只是状似苦笑,素淡的容颜下有着涩然的意味,眉眼微蹙,“活过来就是好,只是不知那箭是何人所为,当时我只听到风声,接着就中箭了,速度太快了,根本未及反应。”

  如她意料内,谷梁出现了不可遏制的惊讶,帝王心性,随即又掩盖下意外的神情,柔和一笑,道:“是祁安射的。”

  “祁安?”旬祁欢深不见底的秋水双眸生起异样的波澜,细细一想,看向谷梁,好像并不相信这番说辞,脱口道:“祁安不是不会射箭吗?”

  “嗯,因着大齐三年有一次狩猎的习俗,所以我拨了袁子宸去教她练习,”谷梁顿住了,想了想,略带责备道:“只是不知你怎么出现在那里,箭靶前的空地是不许站人的。”

  旬祁欢本就柔弱的身子,此时刚刚初醒,愈发显得羸弱,病入三分,瞧着好不怜惜,谷梁话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合适,又放缓了语气道:“不管如何,祁安已经承认是她误射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然而饶是如此,旬祁欢还是轻轻咳嗽了几声,眸中带了些晶莹泪珠,将落未落,楚楚可怜,语气有些急缓,“陛下,该知世人都是见高踩底,我不过想去场上练习骑射罢了,可是守卫的人说祁安在里面,不好再让我进去。我刚回来……都不识得我,无奈下我亮出腰牌后,他们只放我一人进去,随行人都留在了外面。场内无人理睬我,我便自己去捡箭羽,谁知刚走几步,就被箭射中了。”

  谷梁怔了怔,未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心底到底是被牵动,拿起放在一旁的的帕子擦拭着眼角地泪痕,语气比之方才又轻了些许,“朕就好奇问一句罢了,练习场内的人朕自会让人去换了,还你个公道。至于祁安……”谷梁仔细瞧了一眼旬祁欢的神情,见她仍旧淡淡的脸色,才继续道:“现在在天牢,怎样处置等你伤好后再论。”

  “陛下,”旬祁欢罕见地握住了谷梁的手,梨花带雨,声音如上元节那夜般轻灵动人,“祁安该不是故意的,毕竟她只是刚刚触碰射箭,分不清力道,又那么远,怪不得她。”

  谷梁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指节,短暂的温存让她心中的愧疚稍稍淡了些许,她没有挣脱,油然而生的情感让她沉浸其中,也许当两个女儿接连回来后,她仿佛得到了新生,卸下帝王冰冷的外壳,将她露在外的手臂放进被中,宽慰道:“你并没有心存怨恨,我真欣慰,此事究竟是祁安之过,你不用担心这个,好好休息,朕先回宫了。”

  来的匆忙,走得亦是如此。

  旬世沅看着府门外马蹄飞扬,灰尘尽起,眸中碎出一抹寒光,转身抬步回了府内。推开旬祁欢所在屋门,下人正在为她换药,她便静静等着,待一切做完后,已是半个时辰后。

  下人退下后,旬世沅长身立在榻旁,轻笑道:“昨夜有人夜探府内,盗走了你的中箭的箭镞。”

  旬祁欢躺在榻上,方才与谷梁说话的时候心跳动地厉害,现在已然好了许多,将掌心放在心口处,深深吸了一口气,精明的眸子划过一抹冷厉,“那又如何,本就是她的箭,盗走也是确定事实罢了,就算暴露了,也是她的人所为,怨不得我们头上。”

  稍稍阖上眼眸,忆起谷梁试探的话,心就狠狠地漏了一拍,为何明明受伤是自己,她想到的就是替旬祁安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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