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疼_江山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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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不疼

  明显感觉被自己握着的手在努力挣扎,谷梁也由着这只手闹腾,只是不曾放松,不悦道:“我说的是出家的事结束,没说你离宫之事不与你计较。”

  长天大着胆子回了一句,“我予您留了书信,不算离宫。”突然觉得还是辩驳地好,不然这个罪名扛下来,可有些大了,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

  谷梁仍就不为所动,眉眼不经意间带了些笑意,“未经父母允许,私自离开不是离家是什么?先斩后奏,有经过我同意吗?”

  “您又没说不同意?”长天低声鼓囊一句,也不敢再动。

  嘀嘀咕咕声传进了谷梁的耳中,松开了手,回身找寻着什么,一面不忘回说:“你今日说破了天也没用,你的胆子愈发大了,离家之事玩闹了两次,是不是还有第三次,朝堂上那些事都不如给朕带来的麻烦大,稍不留心,你就能给朕闯祸回来。”

  某人不甘心地侧身往了一眼几十步外的殿门,她又巴巴地想出去了,若她今日未去含元殿,是否此时不会有这档子事,怎么总觉得自己上赶着讨打?脑子介于思索与茫然之间,再回首望向前面时,眉眼颤了颤,“母亲,您用得着这般认真吗?”

  谷梁找到了方才要找的物什,已然定定地站在那里,眉眼清冷,神色如故,修长白皙地五指竟握着学堂中常见的檀木戒尺,明明是气质华贵般的人物却拿着惩罚子弟的器物,怎看怎地有股违和之感。

  直视长天夭灼地眼眸,谷梁莞然道:“不认真,若是认真你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朕早就传杖打你了。”

  “我……”一个字说了半天,竟再说不出第二字,长天确实是没骨气地怯弱了。人之常情,是人都会怕那肌肤之痛,瞧着母亲眼底地寒冰愈发重了,才不得已挪动着脚步往前走去,忍不住抿唇,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戒尺,眼波轻转,有些放肆地伸出双手握住了戒尺,言辞极是恳切,“母亲,我的错您自可罚,只是此事牵连袁子宸,也算是我的过错,您饶了她,可好?”

  反正都得逃不过戒尺,何不一次性将事情说完。

  不知为何,谷梁竟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很小的弧度,稍纵即逝,唇角又是平整地弧度。眼前的孩子明明怕地要死,却又想着替她人求情。空出地左手覆盖在胆大妄为地双手上,轻轻拨了开来,问她:“一个袁子宸在你心中这般重要?我去找你回来,你都不愿,听到她出事了,便马不停蹄地回宫来找我。”

  长天双手落了空,咬了咬唇畔,回道:“此事明显是针对我,袁子宸也是无妄之灾,我不愿连累她人,更不愿欠着别人,我也还不起。”

  “那你欠我的呢?如何还?”

  “还不了,也不想还,”一语落地,长天知趣地跪了下来。

  谷梁斜睨了她一眼,唇角弯起,握着戒尺的手往上抬了抬,冷眸一勾,道:“那只手写的书信?”

  长天暗暗垂下眼,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极其老实地抬起了左手。

  谷梁亦是极其不满意,“你左手会写字吗?

  长天抬首,眸色清澈,竟点了点头,当时头脑有些昏沉,习惯性地用左手写的,只是字迹有些不同,想来谷梁在愤怒中看到的书信,也未曾注意到这些细节问题。

  “那好,右手也抬起来。”

  右手方抬起,与左手齐高,一道黑影再眼前落下,双手猛地挨了一记,手心发烫,先是发白又再瞬间转红。长天忍不住地收了双手,手上多骨头,只一下便觉疼到了骨子里。稍稍在空中甩了下,疼得细长的眉毛都揪在了一起,后悔那么诚实地抬左手。

  “手抬起来。”

  一句轻呵,长天微微抬首,怯懦道:“母亲,我用右手成吗?”

  谷梁不同意,“你自己承认双手都会写字,我可未曾逼你。”

  您问的是哪只手写的书信,右手又未写,忒不讲理了……长天吞下腹中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又抬起了双手,侧首闭上了眼睛,闻着风声就感觉害怕,第二记戒尺在她忐忑中落下,仍旧落在手心处,只是不敢再收回来,双手一片灼热。未消化完这股疼痛,戒尺又有条不紊地落下来,疼得她咬住了唇畔,压抑住自己的沉重的呼吸。

  心中默默数到第十记时,却久久未落下第十一记,抬眸,心中有些欣喜,结束了?双手忍不住又缩了回来,手心处一片通红,肿了半指多高,试了试都无法攥紧。一动便钻心地疼,只是比起自己犯的错,也不算什么。

  轻轻吸了口气,便看到谷梁握住了她的双手,半蹲下身子,神色微动,只是问她:“疼吗?”

  长天点点头,“疼。”

  “嗯,当看到那封书信的时候,我也疼,只不过我是心疼。我知道你性子冷淡,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谷梁松开手,复又站起身,眸色闪动,接着道:“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不是清冷,而是凉薄,瞬间就可以抛弃你的母亲。你宁愿一人孤苦一生,也不愿意再相信我。你与人交往,也是这般性子?既然你都不相信别人,别人又为何要相信你?你说那陷进与你无关,我又为何要信你?”

  一番话如一块巨石在长天心中重重砸下,昏沉许久的思绪清明不已,不经意地身子一抖,心中惘然一片,若不信人,何已让别人信你。怔愣在原地,半晌不得语。

  谷梁又拿起了桌上放置的戒尺,低眸见她面色苍白,眸色迷蒙,勾起一阵心疼,“那些道理你自己都懂得,说多了也无益,多了也会嫌我聒噪。”

  “不会,您的话我都记着。”

  “记着?我却不信,若记着,你还会做这些糊涂事,”谷梁手中的戒尺紧了紧,瞧了一眼滴漏,语调轻松,“记不住也是你自己的事,犯了错受苦的是你,也与我无关,”戒尺敲了敲桌沿,“朕还有事,不要磨蹭了,这里不冷,衣服脱了。”

  长天乍然,不是结束了吗?瞅了一眼谷梁甚是肃然地面色,知晓她是动怒了,方才实实在在的十记戒尺抽的双手都不太灵活。该死地制衣局新送来的衣裳,样式新颖,束带也奇特,解了许久都未解开。惹得谷梁着实看不下去,弯腰替她解了,末了点了点她的脑袋,怪道:“真傻,莫不是真被那药弄傻了。”

  对于这话置若罔闻,长天,吸了吸鼻子,脱了外衣,就近伏在床榻上,凝视着手心,试图忽略身后的一切,可当戒尺真正挨上来的时候,发现手上十记的板子抵消不了臀上一板的疼痛,方才挨手板谷梁肯定收着力气,现在就不会了。

  这下倒好,握手的权利都没有了,春衣单薄,更可况脱了外衫就只剩下内衣了,一层布料根本抵挡不了什么,一阵的钝痛袭来,同一个地方挨了不下五板,板痕叠加,痛得比往常都要厉害,咬牙忍了会,实在忍不住时便不想再忍,唤了一声:“母亲……”

  谷梁收了手,清冽的嗓音,却又是一个问句:“疼?”

  又是这个字,长天不敢附和了,咬了咬嘴唇,得到喘息的片刻,摇摇首。

  谷梁默默叹息了一下,扬手一板子狠狠抽下,看着她身体不自觉往前倾,戒尺在手中顿了一下。除了回应板子地沉重的呼吸声外,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身后疼得有些麻木,长天眯着眼镜看着自己眼前锦被,用手握紧了寸许间的被角,急促地喘息,手心都冒了汗水。仿若身后力度不减反增,痛的她眼中泪水扑簌往下掉,伸手一把抹去。

  悄悄的举动恰好被谷梁瞧了去,停了戒尺,淡淡问道:“不疼,哭什么?”

  泪水沾湿了手背,长天抽了几口冷气,感觉浑身都疼,一说话不自觉都带上了鼻音,“不是,疼……很疼。”

  “疼也是你自找的,刚刚问你疼不疼,自己说不疼,强撑着,很硬气,”话落地,又抬起戒尺,可又见她疼得肩膀都在打颤,便又收回了手,只用戒尺点了点她的肩膀,“还去清韵阁吗?”

  “我……我……”长天‘我’了半天,终究败下阵来只说了三个字,“不去了。”

  谷梁丢了戒尺,下了赦令:“起来吧。”

  松弛了神经,只觉得双手的痛经也在顷刻间点燃了,慢慢直起了身体。谷梁想扶她一把,可门外传外了方仪的声音,“陛下,有急报。”

  此刻,方仪也不敢推门进来。

  谷梁眸色深邃,瞧了她一眼,神色不明,还是迈开了步子,道:“自己先回偏殿。”

  心急的人走的总是很快,长天再转眼时,早没了谷梁的身影。回偏殿,才不想,这般大的床榻为何要离开,挣扎了站起来,却发现腿麻了,动都无法动。方仪又在此时走进来,见她跪在那里难起,便想伸手帮忖一下,奈何长天刚挨了打,不想被人瞧清了狼狈的样子,忙摆手:“姑姑,不用,您先出去吧,我无事,缓会儿就好。”

  方仪见她面色坚决,也不好勉强,只好转身离开了。出了殿门,就看到廊下谷梁握着奏报凝眸不语,听到脚步声才回身,“怎么你一人出来了?”

  方仪顿感无奈,回道:“您还是自己去看看。”

  谷梁将奏报递给她,说道:“没什么大事,将这个交给右相与大理寺卿,照常接待,无需其他,”又走进了寝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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