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咬人_江山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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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咬人

  白貂死了,不过一只畜生罢了,怎奈是它替百里长天挡了劫,点心有毒,不论是针对百里长天还是帝王,都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宫内饮食方面一向是严格防范,被人钻了空子,方仪作为陛下的贴身女官,面子里子都过不去,亲自彻查,一夜翻便了整个御膳房也只查到了面粉中有问题。

  而面粉来来往往多少人都触碰过,短时间内真查不出问题,线索戛然而止,方仪也觉为难,好在刑部参与进来,一查到底,便宜行事许多。

  长天手伤未愈,谷梁也未让她入早朝听政,由着她睡去。可她早朝结束后,榻上之人也未有醒来的迹象,昨夜不过睡了一个时辰,谷梁也觉连日疲劳,索性脱了外衣,躺在外侧阖眸而眠。

  以是,长天醒来的时候,看到身旁的人,陡然来了精神,怪道:“您不上朝吗?”

  风雪过后是难得的晴天,冰雪消融,屋外的阳光遮挡不住,徐徐投入殿中,长天探头看向外间,又被谷梁按回被窝之中,“早朝都结束了,你一觉外面都变天了,朕收回了昨日那道旨意,不是朕不信张信杰,而是朕赌不起,况且小小一个冀州粮草定然也是不足。”

  旬家人,旬氏旧臣,谷梁历来不信,长天知晓此事,可是对于谷梁的决定还是不同意,试图反驳她:“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边城刚刚收回,若因粮草不足而引起动乱,也是不妥。”

  谷梁平躺在榻上,直视床顶上的粉色纱幔,对于长天的提议不为所动,回绝道:“朕已经让户部筹措准备了,不日就命人送粮,耽误不了多久,韩莫言知道如何撑下去。”

  二人各执一词,谷梁态度太过强硬,长天也无计可施,侧卧着揪着谷梁的头发一一数着,眸色闪了闪,凑近提议道:“母亲,不如我带着圣旨去趟冀州,张信杰惧怕我的身份,也不会再推三阻四,先送些粮草去边城,解了边城之困,我再回来。”

  “不准,外面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旬家人会错失这次机会吗?”谷梁拒绝地毫无余地,见时候不早,自己起身穿了外衣,她不是出身皇家,自小穿衣就不愿假手于人,做了帝王才渐渐改了这个习惯,可是无人时,还是喜欢一人做这些小事。

  长天抬首看了她一眼,愈发觉得谷梁独断专行,自己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穿衣服,遽然听到她回身问话:“昨日你上药了吗?”

  “嗯,”长天闷闷地回应了一声,睫毛颤了颤,又埋首被衾之中。

  谷梁见她不语,就知她说话定然不实,遂自掀开被子,奈何被中人反应比她快,按紧了被角,愁眉苦脸,“母亲,我不疼了。”

  “我自己下手,力度自己清楚,不上药,你不疼吗”

  “疼,你还打我……”长天低低嘟囔一声,稍稍往床内移了几寸,保持距离。

  被子里隔了声音,谷梁听不真切,只得俯身坐下来,扯了扯被角,笑道:“你说话声音大些,听不见。”

  “没说话,你听错了。”

  “我还未到耳聋眼花的年龄,就想蒙我?”

  耳聋眼花……这个词用在帝王身上实在新鲜,长天没良心的笑了笑,歪头看着谷梁,“我真的没说话。”

  原以为谷梁会反驳,可谁知她一本正经地回答:“嗯,那我就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顿了顿,复又提及方才的事情,“边城一事,你想去冀州亦可,但是除夕前得赶回来,朕对外就说你身体不舒服,在行宫休养,出去了你也不准利用皇家的身份,免得你胡作非为。”

  短短少顷就改主意了,这不似谷梁的风格,长天抬首凝视了半晌,谷梁神色宁和,未有奇怪之处,遂放下心来,只是……不免回道:“我何时胡作非为了?”

  “清韵阁打架,难道没有仗着身份行事?”

  “您能讲理吗?易平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再者帝京母亲姓谷梁的人大有所在。”

  “对于你,不需讲理,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最迟午后就该走,只是身上有伤,能骑马吗?”谷梁伸手摸了摸长天露在外的脑袋,眸中似有挣扎。

  可还未待她说话,长天就已抢口道:“无妨,我坐马车就是了。”

  “随你,这些事你自己决定,你行事稳妥,只是注意安全,”谷梁变了心境,孩子不可能在她的羽翼下活一辈子,该放手还是得放手。

  长天点头,对于谷梁的心思她怎会不明白,只是未多想,脑中想的却是其他事,右手指尖不觉攥住了谷梁的手腕,问道:“您意欲派何人去押送粮草?”

  这般问她,就已表明长天心中已有人选了,谷梁握住了她的指尖,揉了揉手背,力度缓和,反问她:“你想推荐谁去?”

  “旬子生。”

  旬家的人,谷梁一直处于‘放养’的状态,很少启用,对于旬子生,若非他的双生身份,她也不会用他解了昭阳殿之变,只是如今再用,却违了她的本意,婉转拒绝道:“旬子生年幼,怕是担不成这个重任,再者长天你过于感情用事。”

  挨训了……长天眨了眨眼,认真解释道:“母亲,旬子生心智过于一般同年人,旬家的人去押送粮草,旬家其他人也不会为难他。母亲,皇陵中的那位应该不能留了,还是早些除了为好。”

  一向悲天悯人性格的人会说出如此狠绝的话,谷梁出现了莫名的诧异,总觉得眼前人变了,秦王不过废人一个,被囚皇陵,再杀岂不是招天下人口舌。

  长天看出了谷梁的犹豫,不禁追加了一句:“母亲,您别忘了狡兔三窟的道理,旬子生活着,难道就不想救出他的父亲吗?”

  骨肉血缘会有天大的恨意吗?谷梁否决这个答案,重新打量眼前的孩子,面色无甚表情,眸色深沉,她不禁脱口道:“长天,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长天睁大了眼睛,旋即眨了眨,怪道:“母亲,您的暗卫天天跟着我,我哪还有事瞒着您,倒是您动不动就打人的性子能不能改一改?”

  得……她就不该多问,谷梁也不搭理她,欲起身却又被她拉住,只好模棱两可回答:“这个提议,朕再想想。”

  “好,”长天松了手,乐得谷梁离开自己的寝殿,只是人消失了片刻后,又走了回来,手中拿着瓷瓶,她有些欲哭无泪,想躲进内侧,可午后便要离开,临走前不能再惹她生气,留个好印象。

  谷梁倒是诧异她的乖觉,收敛了目光,也不开言,只是轻轻替她上药,长天痛得呼吸声都愈发粗重,谷梁有些心疼,劝道:“冀州,派其他人去吧,你还是在宫里带着,针灸一事还未停,白妡知道你不管不顾跑了,指不定要指着我骂。”

  右手揪住了被上的丝线,轻轻一扯,花蕊上少了一条线,长天痛得半阖眼眸,随意道:“白姨历来温婉,不会拿您出气,顶多瞪您两眼,我的手已经有感觉了,又不骑马,不会有事的。”

  话刚完,身后痛感加深,长天差点咬舌,只好委婉道:“您轻点,好疼。”

  “你心里什么谋划,我不知道,但你最好平平安安地除夕午时出现在朕面前,若晚了一刻钟,你自己看着办,”谷梁在一旁的铜盆中净了手,见百里长天不说话,以为她没听到,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威胁道:“朕说的话,听到没?”

  “疼……”长天抬手护住自己再次饱受折磨的耳朵,换成自己瞪着谷梁,羽睫一颤一颤,似有委屈,低声道:“您就知道欺负我,秋水走前你还对她客气地很,我出远门您就威胁我。邙山之变,您都不提赏我一事。”

  谷梁未说话,一旁送水进来的方仪就不合适宜地笑了,长天瞪了她一眼,后者退了几步,抿住笑意,垂首做木头人。

  谷梁笑了笑,淡淡道:“方仪都笑话你了,十九岁的人了说这话也不害臊,你想要什么,开口即可,我可没什么心思跟你身后去猜,不过对于酒库已经下了命令,无朕圣旨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长天被谷梁拉了起来,竟亲自从宫人手中取了衣裳想替她穿上,后者接过衣裳,似想自己来,可帝王难得起了闲心,怎会半途而废,斜睨她一眼,“朕伺候你,你不乐意?”

  伸到半空中的双手又不甘地收了回来,谷梁身形清瘦,可又高了长天些许,后者抬眸盯着她的眼睛凝视,忽又想起青鸾的话,旬世沅不死,谷梁终有一天会察觉她是异国公主的身份,继而不难猜测出先帝待旬世沅有情之事。

  谷梁相信先帝爱她,为着那份情谊她才守护大齐这么多年,若有朝一日被戳穿,那又该是何等的伤心与绝望,她思忖了须臾,状似随意问道:“母亲,旬世沅您打算留到何时?不杀她吗?”

  谷梁未察觉出异样,只是替她理了理衣领,道:“你今日怎么总是撺掇着朕去杀人。”

  意图太过明显,未免谷梁觉醒出其中的意味,长天闭住了嘴巴,不再答话。

  穿戴好,谷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子终是闪过一抹笑意,大有一种为人母的欣慰,默然叹了一口气,叮嘱道:“长天,不管你是何想法,但你不要再去插手旬世沅的事,她的生死不是你能掌握的。”

  “知道了,”长天垂下眼帘,低低地回应了一声。

  气氛随着这一问一答,遽然凝滞下来,谷梁也不知长天是何想法,只以为圈禁一事的始作俑者是旬世沅,心里存着恨意,继而宽慰她:“你不要总盯着旬家人,他们已无大用,不需你如此费心。刚刚嚷着要我赏你,你又看上什么东西了?”

  “没有,玉佩在秋水那里,她应该还给您了,”长天情绪被谷梁带动着,唇角弯了弯,殿内又有宫人在,她摆摆手示意她们都下去,无她人在,她便如小猫般凑近谷梁,眸光如星辰闪耀,在她耳畔低低道:“要不,您以后都不罚我了?”

  一劳永逸……

  谷梁被逗笑了,双手推开了她,佯装正色道:“那还是别赏了,你如果让朕孤单一人过除夕,你回来后别想安稳过年了。”

  百里长天:“……”

  威胁何时能断,长天咬咬牙,自己漠视谷梁唇角的笑意,想往外走去,吩咐阿久收拾行礼,谷梁拉住了她,她又挣脱不开,脑子思路转得很快,低头咬住了谷梁的肩膀。

  虽说冬衣厚重,可习武之人耐得住寒气,又在殿中,谷梁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外衣,肩上都是骨头,冷不防地被人咬住,倒是有些疼。

  阿久不合时宜地闯入殿内,看着这般情景,惊得呆若木鸡,嘴中不忘喊道:“殿下,您快松口。”是不是和琼玖待久了,都喜欢咬东西……不对,殿下是咬人……

  谷梁变了变脸色,没有推开她,只是让她出气,长天似是真的在发泄心内的委屈,用了狠劲。待她松开后,谷梁才稍稍喘了一口气,睨她一眼:“解气了?”

  白色的衣料上晕出淡淡血色,足见百里长天用了多大的力气,谷梁抚上自己的肩膀揉了揉,眉眼微微蹙起,又赶走了不知所措的阿久,倒了杯水递给她,让她簌嘴洗去口中的血腥味,淡淡道:“昨日就该把那十记藤条打完,免得你有力气来报复我。”

  出了气,走为上策,长天放下水杯,眉眼弯如月牙,笑道:“我先去收拾行李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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