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卖身_江山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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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卖身

  溪山寺,地处高位,山中易寒冷,佛门前也清静,一夜天亮,只闻风声鸟鸣。长天是被寺中的早课声惊醒的。清晨起来才知山中竟如此寒冷,昨日出来未曾带衣裳,难免有些单薄。在寺中转了几圈,才稍稍有些暖和的感觉。

  走到正门处,见那里有人在洒扫,觉得无事,也拿起了抹布擦着大殿前的台阶。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总该慢慢适应。她在外漂泊惯了,直至进了翰林院才有了安定的日子。常人眼中高官厚禄地她,也是山野之中走出来的。

  数不清殿前多少台阶,只知道一阶一阶擦着,佛祖前一尘不染才可显示诚心。或许这几年舒服惯了,这样的粗话几乎从未做过,只擦了会便觉得疲累。

  日从东方起,香客慢慢陆续而入,大抵初次干这些活,长天做得比被人慢了很多。平常,香客未来,寺中人便已打扫结束。期间有人来帮忙,都被主持师太拦了回去,她想知道眼前少女是否真的会定下心。红尘间万事都好,青灯古佛枯燥无味,鲜少有人会耐得住这份寂寞。

  香客从台阶上过时,都会留心多看多看一眼抬台阶上洒扫的少女,但是仅仅一眼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事上。来寺庙者,多数为心中‘愿’而来,有人求子,有人求姻缘,有人求前程,都是投石问路。

  然而有个香客站在台阶下驻足良久,目光深深凝视着擦拭台阶的人,一站便是很久,少女好俗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许是认为殿前人来人往,身后站着人也实属正常。当擦完最后一阶时,停了手中动作,抬起手背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

  站起身看着台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手中抹布放回水桶内,又拎起水桶转身往回走。刚走出去两步就顿住了脚步,抬眸望着一身淡紫色衣裙的人,沉吟了少顷,叹道:“您不该过来的,我在信上写的很清楚了。”

  “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个地方。”

  帝王永远是帝王,说话果断,丝毫不曾拖泥带水。她往后院走去,自是有人上前来接过长天手中的水桶,指示她跟上去。最难过的还是这一关不是吗?

  长天快走了两步,将谷梁带进了昨晚居住的客房。

  房内一张桌子,几条凳子,一张安置的床榻,除去外再无其他摆设。桌上也无茶水,长天盯了半天,才不好意思道:“这里没有茶水,您若想喝,我去外面找些。”

  “不用了,朕……我不是来喝茶的,”谷梁冷声打断了长天想去外间找水的想法,早朝结束后便收到消息,不敢停歇地就赶过来,遇到的竟是她在擦着佛殿前的台阶,锦衣玉食抛得这般洒脱,甚至连她也抛弃了。

  长天不知为什么此时竟没有地那般害怕之心,或许一旦做出来决定就不必有后悔地余地,与其纠葛不断,不如当断则断来得轻松自在,更何况她就想做离开帝京,离开朝堂,平民一生,每日想着柴米油盐,也好过提心吊胆。

  “我在纸上写得很清楚,陛下您又何必再走一趟,朝堂上事务繁多,我已不值得您这般做了。”

  意料内的清淡之态,这让谷梁记起了刚知道她身世时,去小胡同找她的那次,也是这般宁静淡雅,拒人于千里之外,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情分。论起绝情,她这个帝王可是有所不及,口气尽量平静道:“你为何到这里来,有千万种解决此事的方法,你就为何选条思路。”

  长天神色淡淡,站与她身旁几步远,“这是一条捷径,您不会为难,我亦可以安静余生,在鲸波鼍浪中也可全身而提,您何乐而不为,您若顾及自己的面子,我可以不再说出自己王室的身份。”

  谷梁眸色一凝,屏住了呼吸,“旬祁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朕费尽心力,你就这般回报我。”

  长天唇角凝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仿若前些日子的烦恼都是梦中之事,站在桌旁,静静道:“陛下,您这些年不就是在等旬祁欢回来吗?您在朝堂上筹措地一切不也是让她回来继承皇位,我本无心于此,朝堂上诡异难测,我真的不愿意再留意那里。”

  再不解释,只怕误会更深,谷梁走近一步,坦然道:“我从未让人送过安神茶,此事正在查,你等我查明白了再下定论,此时我也无法和你解释。”

  长天垂下眼帘,心中早已隐隐猜到她今日要说的话,声音极是平稳,“毋须再查了,陛下,结论与否,我已不在意,既踏出了这一步,就不想再回头,您白走一趟了,其实你应该当我不存在或者只当我是百里长天,去年您就该放我走。”

  “你心中若有怨气,闹上一闹,我可以理解……”

  “陛下,我非孩童,如此大的事情已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结论,世间万般路,唯有佛门适合我,”长天面色方才乍白,现在微微转红,脱口而出,“陛下,您何苦违心而走,顺从你多年来等待的心,这样皆大欢喜,也不必让我庸人自扰。”

  说了这般多,长天仍旧是油盐不进的模样,谷梁有些心累,细细吐出一口气,找个凳子坐在那里,口干舌燥,最终狠了狠心道:“我不会答应你出家的,你必须随我回宫。”

  闻及此话,长天没有诧异,帝王之权,谁敢挑战,失了血色的嘴唇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长天垂首跪了下去,额间触及冰凉的地面,坚定道:“陛下,成全我,亦是成全您自己。”

  谷梁蓦地起身,恍惚地后退几步,无法镇定下来,脑子有着瞬间的空白,惊骇地巨浪将沉稳地心绪洗去,在原地站住,极力稳住自己心中的火气,“我给你三天时间,自己好好想想,你有些冲动了。”

  在谷梁转身要离开时,长天直起身子唤住了她,“陛下,不用三日,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您,我宁愿余生青灯,也不想痴傻糊涂地锦衣玉食半辈子。”

  俄顷,谷梁竟没有话语来反驳,她说的都是事实,可是自己从未参与其中,更不是策划者,解释无法继续,她只好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但愿你它日别后悔。”

  匆匆接到消息赶来的袁子宸看到谷梁走出来,俯身行礼,说着好话,“陛下,殿下她或许一时想不开,想开了自己就会回宫了。”

  谷梁径直朝外走去,面色已然恢复惯有的矜重,眸色澄净,竟带着些意气的意味,“她想回来,朕也不再收她。”

  袁子宸一怔,顾不得随着谷梁离开,转身去找百里长天。

  谷梁走出了寺庙的大门,顿住了脚步,回身看了一眼立于世俗外的庙宇,当真离开可就乱了,转向一旁随候地吴唯,“你留在这里守着她,顺便去和主持说一声长天的身份,让她掂量着再决定是否收下那个不省心的人。”

  蓦然觉得自己过来和长天讲道理是件错误的决定,油盐不进的人无甚理可说。

  门外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门神,青色劲装,眉眼英气,只是周身所特有的寒气让人不敢接近。寺中人偶尔从这边路过都会绕着道走。长天未出门,并不知晓这一切,打发走了袁子宸之后耐不住上涌的倦意,睡了一个多时辰,打开门后才发现了这个门神。

  长天晶眸如水,周身警惕,盯了一会,青衣人也没有想说话的样子,不得不先开口,“你是谁?站在这里做什么?”

  吴唯缓缓转身,迎上长天探究的眼神,低声道:“属下负责守着这里,殿下只当没有我这个人就成。”

  “没有你这个人?我眼睛得有多瞎,”长天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原以为谷梁生气离开,至少此事目前成功了一半,可是留了这么一个冰块在这里,拒人于千里,谁敢搭理。

  吴唯依旧面无表情,握剑的双手不自觉紧了紧,歉疚道:“那属下换个位置。”

  不待长天反应,人就消失在眼前,这人比青鸾无趣多了。青鸾好歹会笑一笑,有些姑娘家的影子,这人和外面的木头疙瘩有甚区别?不不不,有些区别,木头疙瘩不会动,她会动。

  发了些神间就走到了主持的房间,问及出家之事,昨日还尚可答应,此时就变卦了,唇边浮起自嘲的笑,自己这等显赫的身份谁敢收留。普天之下,除非离了大夏,不然何处都是谷梁的统治之下。

  木然地走回自己的房间,顺势躺在床上,瞧着房顶,又在顷刻间坐起来,来时好像并未带行礼,就算走也无东西可带,这里已无收留她的意思,待着也无趣,只是外间天色已黑,不妨再歇一晚,明日再走。

  深夜总是静寂,无声的夜晚带来些嘈杂声,长天在睡梦中翻身而起,打开屋门,外间已是刀光剑影,门在瞬间又被黑色地一阵风给关上,丝毫不给她看清局面的机会,听着外面激烈的打斗声,她恍然明白了什么,找到火石,借着淡淡地月光之亮,点亮了烛火。

  灯下影影绰绰,室内弥漫着橙黄色的光线,屋外一片漆黑,待到许久屋外安静后,长天并没有打开门看看外间如何,门反而再次熄灭了灯火,躺在了床上,闭眼听着外间细细碎碎的声音,战斗结束了,可她心中却十分憋闷,好似当谷梁下诏认她那刻起,她的生死就已经被外间关注了。

  一夜无眠,想是体内残存地药力之故,在清晨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间被人唤醒,入眼地却是皇甫蓁的俏丽容颜,她周身无力,双眼酸涩,定了须臾才看清,皇甫蓁一身碧绿色锦绣纱衣,绣工精致,美轮美奂,眉眼间带着些许愁意,这倒不符合她的气质。

  “蓁儿,你怎么过来了?”

  皇甫蓁扶着她坐起来,面色哀沉,身音绵软,“还说呢,阿宸不知道怎么了,跑去和陛下说练习场上那支箭是她射的。陛下龙颜大怒,将她送进天牢了。”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皇甫蓁见长天不说话,又接着道:“韩姨来找阿娘,可是此事牵连甚广,陛下几乎驳回了与这些有些折子,阿娘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让我来找您,毕竟您一句话抵别人十句话。”

  长天失神地坐在那里,眉眼带着些许疲倦,更有些不易见地沧桑,袁子宸终究过不了心中那一道槛,将门子弟义薄云天,自己能扛下此事,阿宸同样也可以,她若自己自己去说明情况,至少韩莫言不会牵连在内,保得平安。可是这种平安无事在韩莫言心中毫无用处,与袁家联系的多是武将,而如今太平年,武将在朝堂上的作用多少不如文臣,这是历来的道理。

  不止韩莫言,就连白妡深闺之中也明白此理,故而才会找上她,可是她们都低谷了旬祁欢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只怕她也劝阻不下,这就是最糟糕地局面,可惜谷梁渊不在京中,此事是他查,究竟查到哪一步了。

  下了山,先入天牢,可惜天牢狱卒并未让她进去,没有帝王的旨意任何人不可踏进天牢去见袁子宸。无奈下,只好先进宫,试探谷梁的口风,好似所有事都事先安排好了,别说含元殿,连宫门都不让她进去。

  宫人送给她一道明晃晃地圣旨便打发了她,打开圣旨一看,神情微震,原本惨淡无色的嘴唇更加惨白,收了圣旨,回身看向皇甫蓁,唇角弯起,柔和道:“你先回去,我去他处看看。”

  皇甫蓁见她神色间有几分淡然,便转身踏上马车回了府上。

  皇宫华贵,浮云冷肃间,流絮如烟,一些地方在晚间纸醉金迷,倚红偎翠,只是白日间人迹稀少,当长天踏足清韵阁时,心中咚咚地狠跳了几下,右相府不见谷梁信的人,她只好到此处来寻。

  据说青楼内的美人如云,云鬓翠环,可惜她一个没看见,往里走了几步,只看到了高轩楼阁,温柔仙境处金碧辉煌,更带有些别致韵味,清韵清韵符合招牌的。立即有小厮拦住了她,凶神恶煞,她站了会,一个浓妆艳抹地半老徐娘走了出来,看清了长天的相貌,婀娜的身姿,两只眼睛发光,喜道:“姑娘,可是要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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