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太庙_江山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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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太庙

  温凉眼里揉不得沙子,百里长天来了许久托着茶盏也不说话,直瞧着屋外刚搭的葡萄架子发呆,终是冷了脸色,敲了敲她眼下的桌面,“你来作甚?”

  长天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焐热的茶盏,依旧望着外面,“先生,这个时候搭葡萄架子做什么?”该是秋季种植葡萄最合适,这个时候移植今年也吃不到。

  温凉睨了她一眼,淡然回道:“并非用来吃的,这是装饰而用,夏季乘凉而已。你最近很忙,应该无暇出宫,怎地跑出来了。”

  “累了便出来散散心,”长天抿唇一笑,软骨头般趴在桌子上,指尖触着杯壁转了转,眼前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茶杯,拍了拍她,“有你这般坐姿吗?陛下面前你也这样?”

  长天转眸去看她,顺着话意问她:“先生您也听到了流言?”

  “嗯,说得倒也是实话,不过后者张狂侮辱朝臣怕你也没这个胆子,陛下怕是第一个不会饶恕你。”

  长天唇角刚浮现的笑意瞬时凝固,只是心虚地心理过甚,眸色躲闪不定,问着不管天下事的人,“先生,您说如何做才是最好?”

  温凉抬首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葡萄架下,透着干枯地藤架望着空蒙地天际,浮云淡淡,带着些玫瑰色地绚丽色彩,一方天地所及之处有限,声音高了些许辨不出何意,“该如何还是如何。长天,可记得你离开时与我说的话,你说世间百姓凄苦,你望能帮之一二,不多但求无愧。”

  长天也走到藤架下,心绪在须臾间愈发复杂,眉眼间带着浓重忧郁,“长天记得,可是与眼前的事情有何关联?”

  温凉回眸看她,“你说葡萄何时移植最好?”

  百里长天想而未想,道:“秋日。”

  温凉点头,“可我已经移植过来了,又该如何?”

  “那就放着,总不能半途而废,启非功亏一篑。”

  温凉垂眉带着浅笑,也不再说话,转身走进屋,轻声道:“夕阳西下,日头美丽,稍瞬即逝,好好把握才是。该吃晚饭,就不留你了。”

  习惯养成了,轻易无法更改。每每到了饭点就都会赶人,长天站在那里未动,盈盈目光映着晚霞清澈分明,敛住了唇角的笑容,既然做了,流言不过迷雾,怎可半途而废。

  出了温凉的庭院,上了马车,此刻骑马有些不适合,马车走了一段路,方出了胡同。此时夕阳在侧,不少小贩都已收摊回家,道路两旁安静了许多,哒哒地马蹄声清晰可见,长天闻及马车后快马的声音,掀开帘子,惊道:“是你……你跟着我?”

  谷梁渊从马上下来,又跳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钻进了马车,飞扬神气,靠在车帘处坐了下来,“是方仪寻我,放心不下你出宫,我便赶来了。”

  “嗯,”长天随意应了一声,低头并未再答话。

  车内静默,谷梁渊怕惹恼她,也不敢直盯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她,“流言一事交给我,我会查清楚,这是李严的账目,他的一些来往书信在我书房中,等姑母回来就交给她。”

  简单几句话,却是几日来最大的宽慰,温凉只会旁敲侧击,袁子宸担忧却不知该如何解决,她接过账目紧紧握在手中,不问从何得来,只是抬眼看着他,蓦然提道:“我想去太庙。”

  谷梁渊愣了一下,面色凝滞,顿了半晌,点头道;“可以,我送你过去,快马两个时辰应该可以到。”

  太庙在帝京外西南之处,绵延起伏的高山下,一座座巍峨拔起的宫殿矗立在山脚下,夜色内通亮的灯光隐隐射入山林中。守卫太庙的人并不识得百里长天,但认识一旁陪同的谷梁渊。

  太庙都是摆着大齐祖先的牌位,常人不可进,就连百里长天御前待了三四载也未曾踏入过,只是往里走人愈发稀少,处处透着冰冷地庄严,走到一处她停了脚步,问着一旁引路的侍卫,“厨房在何处?”

  不知谁在清安殿前栽种了几株海棠,零零落落地散布,不见翠郁的绿意,更不见海棠开得密实的盛况。长天路过那里留心多看了一眼,太庙本就阴冷,常人不会在这里待久,花草之类的估计也无人打理。

  太庙虽是冷清,可引了后山上的温泉水,建造了一个汉白玉的池子,说是池子可里面置了座假山,池水有些深,轻易也无人敢去泡温泉。

  长天命人将食盒放在外头,自己挑了一盘点心端进去,外面虽是四月天可还是有些冷,往里面走就觉得热气扑来,舒服不少。谷梁贴身伺候的人都是从宫中带出来的,见到百里长天也不吃惊,指尖指指里面便退了出去。

  她走到池边也未曾看到谷梁的身影,索性坐在池沿上,脱了鞋袜,双脚都泡在了水中,来时谷梁渊说这里池水深,不会水轻易别下去,坐在上面晃悠了半晌,吃了块点心,才看到不知从何处走来的谷梁悠之。

  她定定地瞧了几眼,谷梁该是从温泉中出来的,墨色的发梢滴着水渍,面色素净,卸下了华丽繁复地风袍,穿了件素淡地白色纱衣,衣领处敞开,可看到了精致白腻的锁骨,长天把她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几个来回,星眸闪了闪,将一旁的点心捧着送至她的眼前,“要吃些点心吗?”

  谷梁见她如孩子般坐在那里,裤腿卷至膝盖处,双脚还在水中‘晃悠’,池水边氤氲着一层白色雾气,长天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裙,似置身仙境,成了个贪玩水的仙子,她笑了一声,“难怪侍卫一个时辰就说你来了,到现在才出现,原是做这个去了,”拾起一块点心尝了下,并不是甜腻,便吃了整块。

  浴池旁无人,她也侧过身子坐在了那里,神色悠闲,接过了盘子,摸了摸她的脑后的秀发,唇边带笑,“遇着难事了?”

  “不是,”件件事都绕不过帝王的耳目,长天也不想提及那些事。又两人挨得近,她多看了眼身旁的人,无病无恙,好的很,合着她累死累活,有些泛酸道:“您的圣旨说您思念先帝,所以来悼念了,我以为您形销骨立,可是我见您神色好的很,也不像是思念先帝,倒像是来玩的。”

  谷梁一口点心噎着了,身旁又无水,吞咽了几次才吞入腹中,抬眼看着她,生生说不出话来。长天心中明白,那句话膈应到了,心里莫地有些舒服了,得逞后双眸灿若星空,菱唇微微翘起,可又注意到谷梁的双眸漆黑得深不见底时,心内颤了颤,又强掩着心虚解释道:“你不该把我一人留在那里。”

  谷梁将吃剩的点心放入盘子,向来行事有度的她忽而说道:“温泉水不错,下去试试,”说着伸手推了一把,池沿有些润滑,身旁的人瞬间就落入池中。觉得哪里不适,可又说不上来,池水确实有些深,是因为这里过于阴冷,浅了温泉就是凉水了,所有挖得时候挖深了。

  过了会儿,她明白哪里不适了,百里长天下水后,在水中挣扎了几下就没见人影。她慌忙跳下水,游入池底抓着人,捞上了池沿。

  百里长天脸色泛白,伏在沿上吐了几口池水,晚膳未吃,水是喝饱了。吓肯定是吓到了,来时她就知道水深,可是未想到这般深,下去了就看不见上面的一切。

  谷梁原本就想逗她,未料到她竟不会水。玩笑未达目的,倒是真吓着人了。拍了拍长天的背脊,温声道:“长天,对不起,我不知你不会水。”

  “母亲……”她摆了摆手,又以手抵唇低低咳了几声,往谷梁身边靠了靠,落水的瞬间她又感觉到了那份绝望,这么多年了,她有难事,想的都是自己解决,何曾想过她人。温凉待她不过师生地情分,尊敬即可。

  可真要寻求庇护,却是她做不来的事情!

  外边的人听到了声音,忙拿了干净地衣裳,谷梁握着她冰凉的手,问了一句:“要不你去水中待会,身子会暖和些。”

  长天摇首,显然兴致缺缺,“不去了,我去换身衣裳就好。”

  谷梁也不勉强,知道她快马过来至少两个时辰,肯定是有些累了,让人带她先去休息。她看着一池子泉水,足足待了半个时辰,才似醒过神来般,换了身衣裳去寻百里长天。

  太庙中宫殿虽多,可都是残缺的,这些年谷梁也未想起修葺,这次过来了觉得有些残败之象,历代帝王牌位存放之地,太过凄凉也有损帝王颜面。可是又听闻了户部拿不出粮饷的事情,修葺之事搁置在心中许觉也未出想出办法。

  月下凝霜,寒凉簌簌。

  百里长天换了衣裳就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手中拿着谷梁渊送予她的账目,顺手翻了几下大致看明白了些,原以为李严不过抠了些,可现在看来应该不只这些。阖上账簿,她在想李严的所作所为,谷梁难不成一点都不知道,还是说明明知道而不管?

  长长叹了一声,将账簿放在一旁,身子一侧躺在了榻上,有人奉上了热茶,她懒得睁眼,应付了一句,“放案几上,”停了半晌,又神思不属,问道,“陛下在何处?”

  “朕在你眼前,你闭眼梦魇吗?”谷梁轻笑了一声,唤她坐起来,将姜茶放在她手心,看见了被衾下压着的账簿,便翻了出来。

  百里长天饮了一口茶,来不及将账簿藏起来,眼见着被谷梁拿出来,又不能夺回,手心都被急得出汗,姜茶喝在口中也没了姜味儿。

  殿内安静,谷梁翻书的声音极为清晰,她不自觉地握住了杯壁,眼睛望着账簿,殿内沉沉地烛火上,一滴滴蜡滑落凝结在烛台上,她的心也似凝住了,低低唤道:“母亲,我……”

  谷梁翻了几页,知道了大概便也不再看下去,眉目冷凝,又还给了长天,坐在了她身边,接过空茶杯,又握紧了她的手,“李严贪财,我知道,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替代,你若直接换了他,便失去了平衡,你可想过后果?”

  长天垂眸,“户部乱了,总会解决,若任他这般贪污,户部可就真的乱了。”

  谷梁笑笑,“那随你,只要善后就可。”

  夜,寂静阑珊。

  长天一瞬恍惚,抬眸望着她的眸光隐约颤动,满是映着谷梁柔和自然的容颜,疑心自己是否真的是梦魇,谷梁说的如此平静,李严可是六部尚书,朝政大事,不是小事。

  谷梁松开了手,转身将茶杯放置在案几上,回身拿过长天抱着的被衾,“做到这一步,已无更改,况且流言一事,”手上动作蓦地滞住,深眸中带着幽凉夜色,唇际带着冷笑:“流言一事,必然与他脱不了关系,他的仕途也算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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